驿站的土墙被月光浸得发暖,石牙、老李、阿影三人的影子在墙上舒展,像株老槐树的三个枝桠,根须在墙角处交缠成一团,分不清彼此。石牙摸了摸怀里的铁环,光圆透过衣料透出淡淡的暖黄,刚好落在影子的“根”上,像给那团交缠的影子镀了层金边。
“这墙,跟我老家的土坯墙一个味儿。”老李往墙上靠了靠,伤口被月光晒得发轻,说话也松快了些,“那时候我娘总说,影子缠得紧,家里人就吵不起来。你看咱仨这影子,比镇上王木匠打的榫卯还牢。”
阿影没接话,只是把星芒刃往墙边挪了挪,刃面反射的月光在影子的“枝桠”上添了道银纹,倒像是给槐树开了朵银花。他想起奶奶留的那本旧账簿,里面夹着片干花,奶奶说那是“合心花”,三朵花共用一根茎,摘一朵,另外两朵就会跟着蔫——当时他不懂,现在看着墙上的影子,突然就懂了。
石牙从怀里掏出块干粮,是小张娘塞的麦饼,还带着余温。他掰成三块,递过去:“垫垫肚子,明天得早点进山。”饼渣落在地上,引来了几只小蚂蚁,顺着墙根往影子的“根”上爬,像是在给这株“影子树”搬养分。
“说起来,那腐心藤丛里的蓝布褂子,我总觉得不对劲。”阿影咬了口麦饼,星芒刃突然颤了颤,“藤子缠得虽密,却没往骨头上钻——正常来说,那玩意儿见了活物就往骨头缝里扎,像饿疯了的野狗。”
老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人可能还活着?”
“不好说。”阿影指尖划过刃面,“但藤子没下死手,要么是被什么东西镇住了,要么就是……那人身上有藤子怕的东西。”
石牙想起小姑娘手里的发霉饼:“福来栈的饼里掺了牵魂草,王屠户家闺女去年丢了红衣,她哥去找她时,肯定带了这饼——牵魂草能引精怪,说不定也能镇腐心藤?”
“有可能。”老李拍了下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我年轻时跟老王头进过山,他说牵魂草是‘双面草’,既能招东西,也能防东西,就看怎么用。那丫头说她哥要找甜山楂,黑森林深处有片山楂林,说不定人在那儿!”
墙上的影子晃了晃,像是被这话逗得乐了。屋里的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窗纸上的人影也跟着跳了跳,小张的梦话混着小姑娘的笑声飘出来:“山楂甜……哥你别抢……”
石牙把最后一块麦饼塞进嘴里,站起身拍了拍灰:“不管怎么样,明天先去山楂林看看。阿影,你的星芒刃能劈开腐心藤,走前面;老李,你熟路,在中间引路;我断后,铁环的光圆能护着咱们。”
“分工明确,就这么定了。”老李抹了把嘴,往墙上的影子努努嘴,“你看咱仨这影子,多精神,跟要上战场似的。”
阿影抬头看了眼,突然笑了——他的影子握着星芒刃,老李的影子背着酒葫芦,石牙的影子揣着铁环,三个影子的手在墙根处握成一团,真像要并肩冲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