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朝雨......”
纪咏错愕的看着朝雨翩翩离去,走前虽嘴角带笑却不辨喜怒,一时也摸不清到底是哪里错了。
碎月和雪柔一同走进来收拾行李,碎月手里还拿着朝雨给纪咏配的药,雪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纪咏,欲言又止。
“我说错什么了吗?”
雪柔收拾着衣物的手顿住,连旁边的碎月都觉得纪咏这次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雪柔将纪咏受伤换下的衣物整理好,嫌弃的瞄了一眼纪咏,却被纪咏很快的捕捉到了。
纪咏转头问道,“雪柔,你来说。”
雪柔撇了撇嘴,“大人真要我说?”
纪咏点点头,“你说。”
雪柔站起身反问道,“纪大人可有过心仪的女子?”
纪咏摇摇头,“未曾有过。”
雪柔继续说道,“纪大人可知我家小姐在你床边守了五日未曾离开?”
纪咏垂眸,雪柔却继续说道,“我家小姐本身就......就身体不适,却还是怕大人重伤难愈,上药包扎都不假手于人。以往之事奴婢就不提了,单说这几日,小姐被宋翰那歹人带走重伤,本就伤了根本,纪大人就如同消失了一样不闻不问,现下回来了还是一身的伤,让小姐夜不能寐。这下醒来,大人难道看不出小姐的变化吗?是大人不想问,还是不敢问?大人写了这一纸道歉书,真的是小姐想要的吗?难道小姐不知道大人所做之事?她若是真的怪你,又怎么会在床前守你五日......”
碎月在旁边看着雪柔一顿输出,站在角落里不敢说话,本来前段时间雪柔回来时看到朝雨重伤的样子就憋了一肚子火,毕竟是自小跟在小姐身边长大的,忍不了小姐受一点委屈,这下子爆发了也怪吓人的。
雪柔将手上的行李打包好,恶狠狠的系上结,“纪大人还是好好养伤,想好要说什么再来找小姐吧。”
雪柔行完礼就离开了,只剩下碎月和纪咏两人。
纪咏现在的状态有些颓靡,像是知道了自己做了件蠢事,碎月将行李都拿好,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等着。
宋墨是被窦昭赶过来的,窦昭看着朝雨兴致缺缺,就带她一同出城去迎老夫人了,让宋墨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怎么吃一顿午饭后就这样了呢。
宋墨过来就看着纪咏和碎月正往外走,脸上憋着笑,“纪大人这是准备回去啦?”
纪咏深呼吸一口,心里默念:这是大舅哥,这是大舅哥......
“是啊,回去准备聘礼。”
宋墨的表情凝固住,一时间气氛有点微妙,“纪大人这次伤的挺重的,还是找太医看看是不是伤到了脑子,怎么总想平白无故生了些妄念。”
纪咏笑着看他,“多谢将军关心,纪某一定好好调养,早日登门拜访。”
宋墨冷笑一声,朝身后叫了一声,“陆争,你这段时间保护好纪大人,照顾纪大人好好养伤,早日进宫复命。”
陆争从角落里走出来,抱拳回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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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月,窦昭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朝雨坐在她旁边看她指尖飞舞着,不一会儿就绣出一朵小花。
素兰端着茶壶走进来,给朝雨和窦昭倒上一杯热茶。
“我听着外面好像有动静,今日有人来拜访?”朝雨喝了口茶,外面的声音从早上开始就隐隐约约有着,现在都是晌午了,这动静还是时有时无。
素兰看了眼朝雨,笑着说道,“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京中有好些世家公子想邀请郡主一同赏灯,将军便在前厅和他们畅聊,还有些夫人来找老夫人谈心闲叙,此刻在园中喝茶。”
朝雨浅皱眉头,有些错愕,“来了多少人?”
“韩将军的嫡次子,徐阳侯府小侯爷......还有老夫人先前提到的王尚书家的嫡子。”
窦昭一边绣花一边偷笑,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的朝雨。
朝雨无奈的说道,“之前不是让碎月放出消息说我身染重病,不再考虑婚嫁之事了吗?”
素兰耸耸肩,小心回道,“郡主先前同夫人一起出门,虽已遮面,但路中有位画师,名号捕玉,画了张苍山神女图,说是以郡主眉目入画,这一下子就在京中传了起来,而且郡主以往便是京中闺仪典范,有些关注实属正常。”
碎月在门口叫了声小姐,朝雨看她进来之后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了一声。
碎月回禀道,“小姐,纪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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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纪咏黄昏时分来了朝雨院落,自己在屋中茶案边睡了过去。朝雨看他眼底青黛,看着暗月送来的消息得知新帝登基后给他安排了不少事情,他就这样两边跑,重伤的位置一直都没好利落。
朝雨拿了个毯子给他盖上,却被他反手拉住。
朝雨伸手拍了他一下,“干嘛?”
纪咏小声说着,“独对空庭已久,望朝雨垂怜。”
朝雨坐到茶案旁,看着桌上放着他新写的药方,里面多了一味药,雪灵芝。
旁边还有一个盒子,朝雨摸着上面的纹路,也大概想到了是什么,打开一看,正是雪灵芝。可雪灵芝极其难找,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心力。
“你......哪找到的?”
纪咏笑着看她,虽然神有倦怠,但少年之气未减分毫,“师傅曾说,水入山间时,河水走向已成定局。”
朝雨看向他的眼睛,里面只有自己一人的倒影。以往看向他的眼睛,总觉得此人心机深沉、难以捉摸,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望向他的眼中,那里便只有自己。
纪咏眸光灼灼如星火,仿佛将朝雨心中那些迟疑和无措烧个精光,他侧首凝望,扬眉一笑,字字铿锵,“纵无参天倒峡之力改此江河奔涌,然一石投之,可激浪千叠;片砾阻之,亦能转水一程。纵使浪息复平,砾碎成尘……但得与卿同涉风波,纪咏此生,九死无悔!”
窗外皎洁月色洒落桌案,朝雨看他良久,心中波澜未平。
直到雪柔进来收拾时,就看着朝雨一个人愣愣的坐在茶案边,手里握着一枚玉佩。弯月倒映在面前杯中,正如嘴角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