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暖意生烟,床榻上的纪咏幽幽转醒,因为后背的伤只能侧躺着,身后放着两个软枕撑着身子,朝雨就靠在床榻边睡着,垂在耳边的白发让她的容貌多了些难以亵渎的神性。
纪咏就安静的看了她一会,手指缠绕起她的手指。
朝雨睁开眼睛,看到纪咏已经醒了过来,一时间相顾无言。
“还疼吗?”朝雨率先打破了沉默。
纪咏看见朝雨手边的盒子,正是他行动前留下的,里面有自己名下所有财产和一块玉佩,几封早已写下却没有寄出的书信。
纪咏摇摇头,朝雨扶着他喝了些水,可纪咏却目光未转的看着她,眼中还有些心疼。
伸手拂过朝雨鬓间的白发,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里转动,迟迟不落。
朝雨看着他这副神情,疑惑的问着,“真的不疼?”
纪咏摸着她的脸颊,还是温热的触感,眼神里是欣喜和慌张,拉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入怀里,朝雨怕他扯到伤口也不敢动。
宋墨本来是过来叫朝雨吃饭,但一进门就看见纪咏抱着朝雨不撒手,虽然知道他身上有伤,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纪见明,为什么每一次我都能看到你非礼我妹妹?”
朝雨被宋墨一把扯起来,纪咏感觉伤口牵引着疼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哥,他还受伤呢......”
宋墨叹了口气,妹妹还没嫁人呢心就偏了。
“宋螳......宋将军不忙吗?陛下没给你安排些事?”
纪咏此刻也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的问道。
宋墨歪头一笑,“新帝登基,特让我等在家休养一段时日,倒是纪大人,陛下让您醒了之后早点回宫复命。”
纪咏一口气哽住,转头委屈巴巴的看着朝雨,“可是......”
“哥,他这才刚醒,伤口都没长好,回宫复命也不急于一时半刻,还是再养两天吧。”
宋墨无奈的看着帮纪咏说话的朝雨,伸手点了点她的头,“你呀,那纪大人就在此养伤吧,这受伤之人啊,最要注意清淡饮食,我待会找人给你送些清汤小菜来。”
还不等朝雨和纪咏说些什么,宋墨拉着朝雨就往外走,“走吧走吧,这里有人管他,你嫂嫂等着你吃饭呢,今天还特意给你做了糖醋小排。”
纪咏看着宋墨的背影咬了咬牙,碎月从门外给纪咏拿来饭菜,清一色的全素,“纪大人慢用。”
碎月放下饭盒转身就要走,纪咏叫住了她。
纪咏拿起旁边的盒子,里面的信件都有打开的痕迹,“这盒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碎月转身看过去,“纪大人昏迷第二日,小姐便让人去查了,这是属下在大人房中发现的,便拿回来给小姐。”
“第二日?”
“小姐见大人一日未醒,知道大人一定会留有后手,便让属下去查。”
纪咏拿着玉佩,有些纠结的轻声问道,“你家小姐最近可有身体不适?”
碎月知道纪咏想问朝雨所中之毒是不是又严重了,可却没有回答他,“纪大人若是关心小姐身体,不如等小姐回来亲自问她。”
碎月行礼之后匆匆离去。
朝雨回来就看着纪咏坐在书案前,默默的走到他身前,“在写什么?”
“认错书。”
纪咏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放到朝雨面前,那纸上一笔一画,如松中鹤影,透着风骨,却被开头的道歉二字带的生动起来。
朝雨看了他一眼,拿起纸细细读来,“昔日以身入局,未曾相告,并非欺瞒,实因牵扯过多,恐生变故。累卿涉险,我之罪矣。投庆王之举,乃权宜之计,并非真心。令卿心生芥蒂,我之过矣。卿中毒之时,本应寸步不离,却因一时意气,口舌之争,令卿伤心,我之错矣。然卿胸襟如海、宽仁大度、瑶台仙姿、蕙质兰心,望卿垂怜,切勿在使冰霜凝玉颜。”
朝雨抬头看着他,“余心甚愧,终难自辩?”
纸张被轻轻放在桌上,朝雨看着受了伤却还是端坐的纪咏,手指轻轻敲在他的名字处,“一时我竟分不清纪大人写的这是道歉书还是自辩书,不过看在我胸襟如海、宽人大度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纪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着朝雨紧接着说了一句,“纪大人都有力气起来写字,想来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碎月,送纪大人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