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警支队办公楼的走廊里，脚步声敲在水磨石地面上，清脆得有些空旷。
柳如烟穿着一身崭新的武警新兵作训服，肩章上的“一拐”还带着布料的硬挺感，手里攥着那个装着“林溪”身份档案的牛皮袋，指腹无意识地蹭过袋口。
三楼办公室的门没关严，透出里面淡淡的茶叶香。她抬手敲了三下，门内传来一声爽朗的“进”，柳如烟推开门，就看见胡杨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一支红蓝铅笔，在墙上的战术地图上圈画着什么。
“哎呀，可算把你盼来了。”胡杨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像正午的太阳，透着股军人特有的干脆劲儿。他放下铅笔，伸手接过档案袋，指尖碰到柳如烟的手时，顿了一下——那双手的掌心和指节上，温润如玉，白皙柔嫩，根本没有常年握枪、爬战术磨出来的老茧。
看来她伪装的很到位啊。
胡杨把档案袋往抽屉里一锁，转身从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过去：“没想到特战旅真舍得放你过来，当年边境那枪百步穿杨，现在让你从头当新兵，心里没气？”
柳如烟接过水杯，指尖贴着杯壁的温度，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气什么？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何况……蓝电突击队是为‘闪电行动’组建的，这里比特战旅更需要‘林溪’。”
“好一个‘这里需要我’！”胡杨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跳，“我就欣赏你这股劲儿！你放心，你的电子档案已经走特殊通道调过来了，身份天衣无缝。”
他俯身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打印好的名单，指着上面的数字说：“蓝电突击队原本定了50人，8个女兵名额，6个男兵名额——都是从各支队挑的尖子。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向上级多要了一个女兵名额。”
柳如烟凑过去看名单，上面的名字旁都标着籍贯、原部队和特长，有的写着“格斗能手”，有的标着“爆破专精”，个个都是硬茬。她指尖在“女兵”那一栏的空白处顿了顿：“这些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除了我，没人知道。”胡杨收起名单，眼神变得严肃，“在所有人眼里，你就是体工大的林溪，体能比新兵好，除此之外，没什么特殊背景。这样，你才能看清谁是真正的尖子，也才能让他们服你。”
柳如烟点点头，将水杯放在桌角，站直身体，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胡队长。从现在起，柳如烟暂时归队，我是新兵林溪。”
胡杨愣了一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够专业！”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小王！”
一个穿着列兵服的警卫员快步跑进来，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到！”
“给你个任务。”胡杨指着柳如烟，“这是林溪，新来的新兵，你带她去女兵宿舍。记住，她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宝贝’，照顾好她。”
警卫员小王的目光忍不住在柳如烟身上打了个转——这个新兵看起来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虽然穿着同样的作训服，但站在那里像棵扎了根的树，眼神里的沉稳劲儿，比他们班长还足。
但他没多问，干脆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柳如烟跟在小王身后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带着营区里特有的气息——汗水、泥土的味道。路过训练场时，她看见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正在练战术，匍匐、跃进、卧倒，动作干脆利落，尘土飞扬间，全是年轻的锐气。
小王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两眼，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林溪同志，你以前……练过？”
柳如烟看着前方的宿舍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声音压得轻轻的：“没有，我是练体育的。”
小王挠挠头，没再追问。
武警支队的宿舍楼藏在营区西侧的香樟树下，灰绿色的墙体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空气里飘着树叶的清香。
柳如烟跟在警卫员小王身后，崭新的作训服裤脚扫过地面，带出轻微的沙沙声——这裤子比她平时穿的特战服宽松些，走起来总觉得少了点利落劲。
“林溪同志，到了。”小王在三楼最靠里的宿舍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拧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轴带着点陈旧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柳如烟跟着迈进去，目光瞬间扫过整个宿舍。
六张上下铺铁架床沿着墙壁摆开，床板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靠墙的储物柜都是空的，玻璃门擦得干干净净，能照出人影。
窗户敞开着，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晃动，阳光斜斜地洒在地板上，落着几缕细小的灰尘，整个宿舍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没有预想中的喧闹，也没有其他新兵的身影。
小王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挠了挠头解释道：“林溪同志，你来得早了点。这批蓝电的新兵都是明天早上才报到，现在整个女兵宿舍就你一个人。
大队长（胡杨）特意吩咐，让你先挑个床位，好好歇会儿。”他说着，眼神又忍不住在柳如烟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这个新兵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温温柔柔的，但站在空宿舍里，却一点不显得局促，反而像在自己地盘上一样，目光扫过的地方，都像是在默默记着什么。
柳如烟走到靠窗的下铺前，指尖碰了碰冰凉的床板，阳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暖得有点晃眼。
她转过身，对着小王点了点头，声音平稳：“没事，这样正好。我先把东西收拾好，等大家来了也方便。”
这话落在小王耳朵里，只当是这个“大学生新兵”懂事儿，笑着应道：“那行，你有啥需要就去一楼值班室找我，我就在那儿待命。”
说完，他又看了眼空荡荡的宿舍，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听说这次女兵都是各支队选来的尖子，明天来了肯定热闹。”
柳如烟没接话，只是弯下腰，把装着“林溪”证件的档案袋放进储物柜最上层。
关柜门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柜门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一身新兵作训服，齐耳短发，脸上没了平时涂的伪装油彩，干净得像个刚入伍的学生。
这就是“林溪”该有的样子。
小王走后，宿舍里又恢复了安静。柳如烟走到窗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楼下是训练场外的跑道，偶尔有几个老兵跑过，脚步声远远传来，又很快消失。
柳如烟转身开始收拾床铺，叠床垫、铺床单、套被罩，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透着长期军旅生涯练出来的规整。
等把床铺收拾好，她又把带洗漱用品摆好，把换洗衣物叠进储物柜，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像在为一场即将开始的战役，提前布置好自己的阵地。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床沿上，看着空荡荡的宿舍。
明天，这里就会住进十一个陌生的女兵，她们是对手，是队友，也是她需要一一摸清的“目标”。
而她这个“冒牌新兵”，要在这群尖子里面站稳脚跟，最终成为队长。
柳如烟抬手摸了摸肩章上的“一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