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西北,高崎,右虎卫的中军驻地。
“咯吱吱、、”
前协主将严保,手执钢刀,怒目望着离去的陈蟒和万宏,咬牙切齿,气的吭哧吭哧的。
有心冲上去,剁了这两个老海盗,丢下去喂鲨鱼。
他妈的,又有一点畏惧和担心,他们身边的护卫将校,一个个全是顶盔掼甲的精锐老海盗。
“陈头,总兵大人”
“不可啊,不能放他们离开”
“那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陈头,下令吧,别再犹豫了”
“末将都安排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全部做了他们两个”
“再砍下他们的头颅,纳了投名状,邀功请赏,升官发财,龙华富贵啊”
、、、
眼眸嗜血的严保,满怀期翼的看着陈鹏,又做了一个下切手势,标准的一刀斩。
时至今日,清军也都上岛了,这个老海盗,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右虎卫,每一个将士,都是明郑军团的精锐猛士,耗费无数的钱粮,堆积培养起来的。
每砍一个大头颅,在满清那边,都能卖上好价钱。
更何况,还是左右协的主将,那是真正的无价,价值百金千金呐。
“草咯”
这不,眼看着,陈蟒和万宏,带着几十个护卫,越走越远,越走越快。
心有不甘的老贼头严保,暗骂一声草,猛的扭过头,继续低吼着,催促自己的主将:
“陈头,总兵大人”
“下令吧,出手吧”
“再不出手,什么都晚了,他们肯定不会再回来的”
“吴沙大人,施琅的兵马,都要上岛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龙华富贵啊,豪宅美妇,唾手可得啊”
“嗨、、”
越看越急,老海盗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嗨的一声,气的差点拍断狗大腿。
今天的一幕,都是他冲锋在前,死死硬怼陈蟒和万宏,已经是全部得罪死了。
他妈的,多好的机会啊,不甘心呐。
荣华富贵,升官发财,就这么眼睁睁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全部溜走了。
“哎”
主将陈鹏,早就没了,刚才的杀气霸气。
还是半眯着眼,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的纠结和无奈。
“算了吧”
“把准备好的将士,都收了吧”
“毕竟是袍泽,兄弟一场,本将呐,是下不去那个手啊”
、、、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心腹,把准备好的刀斧手,都撤走了事,别再搞事了。
说的好听,那是为了兄弟袍泽情分,不忍心下手。
当然了,这里面是真心,还是通篇假话,唯有他自己才能真正分辨了。
“啪”
可惜,心腹严保不领情,又拍了一下大腿,继续梗着脖子,叨逼叨逼的,小声劝道:
“陈头啊”
“不可啊,不能妇人之仁啊”
“咱们都说好的,答应了海澄公,达素将军”
“这要是被发现了,全部传出去了”
“咱们是两头不吃好,两头都要遭殃的”
“郑逆那边,怪咱们没出兵救援,清军那边,也会怪咱们没出兵响应”
“你自己再看看”
“崎尾那边,赤山坪那边,都已经打起来了”
“还有啊”
“你再看看,五通那边,也都杀起来了”
“陈头,俺求求你了,万不可犹豫,先下手为强啊”
、、、
这时候,严保这个老海盗,也没了刚才的硬钢,开始苦苦哀求了。
没得办法,清军那边,都是他去联络的,黄悟,达素,吴沙,全都说好的。
一旦,大战打起来,他这边就要起兵搞事,接应吴沙的军队上岸,一起围攻厦门本岛。
这他妈的,要完蛋了啊。
眼前的主将陈鹏,竟然优柔寡断,临阵退缩,大打感情牌了,哔了狗的狗玩意啊。
这他妈的,到时候,无论是谁赢谁输,他们这边肯定都捞不到好处。
清狗子,肯定怪罪他们,竟然没动手,没有起兵搞事。
郑军这边,同样是会怪罪,怎么不出兵救援呢,见死不救,肯定是心怀异心。
“啊呸”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啊。
老杀胚陈鹏,气的火冒三丈,一口浓痰喷出去,直飞三丈外。
内心底,隐藏起来的怒火,终于被点爆了,忍不住的要喷出来:
“呵呵”
“达素,黄悟”
“干他妈的,都是狗脑子,猪脑壳”
“空有几万精锐,战船一大堆,骄兵悍将”
“他妈的,也不看看潮水,现在是艳阳高照啊”
“潮水,马上就涨上来了,懂不懂啊”
“潮水一上来,他们的水师,就会冲上来反攻”
“到时候,海湾里的清军,全是活靶子,都得下海喂鲨鱼”
“呵呵”
“吴沙,傻帽一个,还他妈的,气势汹汹,冲上来”
“那是傻帽,那是找死,全他妈的活腻了,死无葬身之地啊”
“施琅”
“呵呵”
“那是个老狐狸,不用说了,肯定不会登岛的”
“等着吧,很快,达素,吴沙,耿继茂,都得后悔死,损兵折将无数”
“这时候,咱们再动兵起事”
“呵呵”
“严保啊,你得脑子清醒点,别再做幻想了”
“咱们投过去,是为了荣华富贵,是为了国公侯爷,不是去找死的”
“没事,此次不行,咱们还有下一次,机会多多的,切不可鲁莽啊”
、、、
“陈头”
“不可啊,万不可错过啊”
脑子发热的严保,看着远去的陈蟒和万宏,彻底不淡定了。
“狗贼郑成功”
“外宽内忌,假仁假义,薄情寡义”
“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最是忌惮咱们这些人”
“今天的事,一旦爆出去”
“那个狗贼,嗜血残暴,专横毒辣,肯定是要死手的”
“当年,施琅一族,就是最好的例子,前车之鉴啊”
“陈头”
“干吧,下令吧”
“与其如此,被人任意宰杀,还不如放手一搏,人死鸟朝天”
。。。
军营里面,陈鹏和心腹严保,在争执争吵,拿不定主意。
军营外,正在快步离去的陈蟒和万宏,也在边走边讨论,商议对策中。
“草了”
并肩走出营门外的陈蟒,额头微汗,是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的,又怒骂一声草了。
“老万”
“不对劲啊,有问题啊”
“今天的陈头,严保,他们的态度,很有问题”
“崎尾,赤山坪,鞑子都攻上来了”
“他们是一直扯皮扯淡,硬是一动不动”
“刚才,老子出来的时候,特意瞄了几眼”
“他娘的,冷冷清清的,根本不像是要出兵的样子”
“还有啊,老万”
“老子总感觉,刚才争吵的时候,里面布满了杀气啊”
“陈头,严保,他们的护卫,也是一直盯着咱们啊”
“老万啊,你说,是不是,会不会,那个、、”
、、、
越想越害怕,肝胆俱裂的老海盗,特意停顿了一下,瞟了一眼,身后的中军,猛咽苦水。
这他妈的,就是老海盗,老武夫的直觉,强烈的第六感,中军的杀气,太强了。
大家都是一个军镇的,平时都是好好的,和谐的很啊,不存在刀戈相向的情况。
“呵呵”
旁边的万宏,还在埋头赶路,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留下呵呵冷笑声。
刚刚停下脚步的陈蟒,本就是一肚子窝火,没得办法了,恶心害怕的一逼。
只好快步跟上去,黑着脸,硬着头皮,催促道:
“老万”
“你他妈的,别呵呵了”
“快说话啊,急死老子了,憋死老子了”
、、、
没错的,这才是将校之间,正常的交流方式,狗日的,干尼玛的,出口成脏。
刚才,在主将陈鹏那边,吹胡子瞪眼,剑拔弩张,暴吼怒吼,杀气冲天,太反常了。
“闭嘴”
前面的万宏,低吼一声闭嘴。
脚步也没有一丝的停顿,头也不抬的,又继续埋头,加速赶路,嘴上不忘提醒道:
“陈蟒子”
“想活命的,就招呼你的人,快点离开”
“兄弟们,一群傻蛋,都别愣着,快点跟上啊”
、、、
说完了,脚底抹油,顾不得额头上的冷汗,大手一挥,下令自己的护卫,快点跟上来。
没得办法啊,现在是正午时分,一个个顶盔掼甲的,肯定热死人的。
到处都在打仗,他们是右虎卫精锐,肯定都是刀剑甲胄不离身,随时准备杀敌的。
“草了”
“干尼玛的,死扑街”
“兄弟们,都跟上,快点”
“快点,再快点,咱们先回营,先离开这里”
、、、
又过了一会儿,翻过了一个小山头,终于远离了中军地界。
左右协的军营,也是遥遥在望了,不远了啊。
“呼哧、、呼、、”
老海盗陈蟒,吭哧吭哧的,汗流浃背,忍不住的,迫切的问道:
“老万”
“前面,就是咱们的军营”
“到了这里,你总可以说了吧”
、、、
“扑腾”一声。
前面的万宏,累个半死的,听到这话,双膝一软,直接跪趴在地上,气喘如牛。
半响后,才在护卫的搀扶下,缓过神来,开口慢悠悠的说道:
“陈蟒子啊”
“你他妈的,当真是够莽的啊”
“刚才,要不是老子机灵,拉了你一把”
“呵呵”
“现在的你,还有老子,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个傻帽,憨货,没眼力劲的狗玩意”
“呵呵”
呵呵冷笑,嘴角上扬,满脸的惊恐,讥讽嘲讽之色。
没错的,刚才在中军的时候,就是万宏,眼见事不可为,率先跪下去认错,再拉着陈蟒走人。
不丢人的,面对杀气充盈的中军,跪地求饶,那都是很正常的,谁也不想冤死啊。
“嘶嘶嘶”
确定了,中军的杀气没错。
老海盗陈蟒,顿时感受到颈脖子发凉,倒吸冷气凉气,更是汗如雨滴啊。
想一想,也是啊,自己才带了十几人,一旦动手了,肯定是死丘八,一刀两断了。
“陈头,严保”
“他们两个,当真有问题?”
后怕了一会儿,年轻的陈蟒子,还是忍不住的,盯着万宏追问了一句。
“啊呸”
这一次,万宏不客气了,直接回应一口老浓痰。
“屁话”
“你个猪脑壳”
“陈鹏,严保,当然有问题了”
、、、
斩钉截铁,直呼主将的名字,可见万宏对陈鹏的痛恨和不甘。
“之前,你是忘了吧”
“就是老子,第一个前来请兵的,要增援崎尾”
“你他妈的,傻蛋,二愣子,一句话不吭”
“那时候,老子就觉的,不对劲,严保是贪生怕死”
“这一次”
“离浦屿破了,鞑子在进攻赤山坪,那是你叔叔的防区”
“严保更是猖獗,态度恶劣,陈鹏也是如此,满脸杀气,死咬着不发兵”
“咱们是右虎卫,是全军的精锐”
“这要是正常情况,肯定是要分兵的”
“一部增援崎尾,一部增援赤山坪,最后一部,再顶上去,赶清狗子下海”
“陈鹏,手握精兵,一动不动,见死不救,就是最大的问题”
“老夫啊,估摸着,这个老海盗啊”
“怕是勾结了黄悟,或是施琅,又或是直接找上了李率泰”
“现在,之所以,选择没动手”
“估摸着啊,还是没下定决心,担心延平王的大军,会反攻上来”
“干他妈的,死扑街,清妖,清狗子,狗鞑子”
“陈蟒子”
“咱们也不要等了,更不要猜了”
“老夫这边,派人去后方主城,禀明战况,示警各部”
“老夫的左协,也全部留在这边,继续监视陈鹏和严保”
“你呢”
“就带着右协,去赤山坪,拦住清狗子上岸,营救你叔父”
“陈蟒子啊”
“坚持住,好好杀,潮水上来了,延平王的援兵,马上就上来了”
“到时候,嘿嘿嘿,陈鹏,严保,嘿嘿嘿,干不死这两个狗汉奸,二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