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经济部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四名安保人员持防暴盾逼近，橡胶棍在探照灯下挥舞着。
“站住！你这家伙——”领头的保安突然噎住，战术手电的光柱颤抖着照亮徐承旭苍白的脸，“徐秘书？是徐秘书吗？”
徐承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在晃动的人影里辨认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老朴，在经济部做了二十年安保，去年儿子升学还是他签的推荐信。
“老朴，才几个月就不认得我了？”他嘴角扯出的笑容被惨白的脸色衬得格外突兀。
老朴拨开同事冲上前，“您这是......“话没说完就转身冲其他人吼道：“让开，都让开，自己人！”
徐承旭在老朴还有另一位安保人员陪同下登上了去顶层的专用电梯，电梯镜面倒映着三人身影。老朴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纠结几次终于开口，“徐秘书，到底出什么事了？”
往常这位高高在上的秘书长，此刻却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车坏了而已。”
“老朴，你儿子在法学院读得怎么样？”
老朴当然记得，去年正是眼前这人签字批准了助学基金，“挺好的，“老朴咽了咽唾沫，“上周还写信说拿了奖学金......”
徐承旭突然笑了，那笑声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叫他好好读书，当个律师，但千万别从政……”
电梯终于抵达顶层，“叮——”，电梯门缓缓打开，顶层的冷气混着檀香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新秘书小吴从工位慌忙起身，高跟鞋在地毯上绊了一下：“您、您有预约吗？”她的目光扫过徐承旭湿透的衣襟，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胸牌挂绳。
徐承旭没有答话。他的视线越过小吴，落在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靠窗工位上，那里已经属于面前的这个女孩，摆放了很多女生用品。
“这是我们李部长以前的老秘书。”老朴插了一句。
小吴恍然大悟地点头，指尖朝会客区：“那请稍坐，我去通报一声……”
就在小吴的指尖即将触到雕花木门时，门突然打开了，高多美踩着高跟迈出半步，“承旭啊！“她突然惊呼，“怎么淋成这样？快拿条热毛巾来——”
“我这就去拿毛巾！“小吴踩着慌乱的小碎步奔向茶水间，高多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转身走向徐承旭，她朝老朴和另一位安保人员轻轻点头，“辛苦两位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两名安保笑着恭敬的点头，然后转身进入电梯离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出车祸了吗？”高多美扶住徐承旭的肩膀，用关心的语气问道。
徐承旭喉结滚动，发红的眼眶在顶灯下泛着水光：“没，没有，我只是......”
“承旭啊——”
李珉豪的声音劈开凝滞的空气，部长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已完全敞开，他站在逆光处，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进来吧。”说完，他转身走进办公室。
“当心。”高多美的手刚搭上徐承旭的手肘，就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我自己能行。”徐承旭声音沙哑，撑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向办公室走去。
踏入房间，威士忌醇厚的香气扑面而来。三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在办公桌上摆成三角阵型，冰球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李珉豪倚坐在真皮转椅上，手中把玩着雕花雪茄剪，他抬眼看向高多美，“你先出去。”
高多美微微点头，“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说完，她转身离开。
房门闭合的瞬间，正巧碰上小吴抱着毛巾匆匆赶来，“高、高会长，毛巾……”
“放这儿。”高多美用下巴点了点茶几，眼神扫过小吴泛红的脸颊和凌乱的发丝，“收拾东西，提前下班。”
办公室内，空调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李珉豪的指尖摩挲着威士忌杯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呆在延城吗？”说罢端起酒杯轻抿，琥珀色酒液在舌尖滚过，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阴险。
徐承旭的喉结滚动着，视线在两杯威士忌间游移。左侧那杯的杯口沾着淡红唇印，是高多美惯用的“夜皇后“色号；右侧杯壁凝着细密水珠，显然刚倒的。
他犹豫片刻，最终拣起右侧酒杯，玻璃触唇的刹那，闻到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哈哈哈哈！”李珉豪看着徐承旭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拍桌大笑，他伸出的食指朝着徐承旭点了点。
“李、李部长......” 酒液滑进喉咙的瞬间，徐承旭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我去刺杀张永和的任务...... 失败了。” 他盯着李珉豪突然眯起的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张永和的人识破了伪装，他们...... 他们给我注射了一种毒药，逼我跟他合作......”
李珉豪突然倾身向前，古龙水混着威士忌的气息喷在对方脸上：“一种毒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李部长，我对天发誓，我给张永和的都是假情报...”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喉咙里，“北区仓库的安防图...我改了三处数据...还有运输路线，都是错的。”
他又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沾着水渍的手帕被颤抖的手指层层展开，白色的药片碎片展露出来，徐承旭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碾药时留下的粉末：“我就是靠每次藏起十分之一……这些，也只能维持三天。”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李珉豪皱起眉头，目光在徐承旭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看他不像在说谎的样子，最终，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微微动了动，示意徐承旭把药片交出来。
徐承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将药片倒进了李珉豪的掌心。
李珉豪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片，对着灯光端详了片刻，突然——
“啪！”
药片在他指间碎成粉末，细小的颗粒飘散在空气中，像是被碾碎的希望。
“这就是……解药？”李珉豪的声音冷得像冰，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徐秘书，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信这种拙劣的苦肉计？”
他缓缓摊开手掌，让剩余的粉末飘落在地毯上，然后拍了拍手，像是要掸去什么脏东西。
徐承旭的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李珉豪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难道，在你眼里，我的生命就像垃圾一般可以随时丢弃？”徐秘书呆愣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片。
“垃圾？”李珉豪忽然低笑出声，鳄鱼皮鞋尖碾着地上的药渣，”徐承旭啊徐承旭，你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