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如今天看似同韩孝乎偶遇,实则都是一场精心的安排。
却说上回郭涛然提醒澄如要暗中注意韩孝乎的动态,说这个韩孝乎虽然只是五品职衔的司隶台督察,可不时会受到景德帝的亲自接见,说不定此人肩负着景德帝交付的秘密使命。
澄如把郭涛然的这番话牢牢记在了心底,他开始暗中了解韩孝乎的情况。他发现韩孝乎有时行动颇为诡秘,却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些什么。
于是,澄如再从韩孝乎的家庭情况入手,发现他出身贫寒,家中父亲早已亡故,只有一个老母亲跟他一起度日。他是个大孝子,为了尽孝,竟然年过三十而不婚娶。由于他平常颇为清廉,只领着几个干俸禄过日子,所以这日子过的极为拮据,身为五品京官,竟然还租住陋室。
了解了韩孝乎的情况之后,澄如与曹师堂等恕王党的成员开始了一系列的操作。
当韩孝乎受到景德帝的召见,从五品督察升至四品巡察使,并离京办差后,澄如就从郭涛然那边得知了韩孝乎此次办差可能时日较久。于是,曹文湖就上门扮作韩孝乎的朋友,请韩母离开租住的屋子,并很快给韩家造了一座新宅院,等事母至孝的韩孝乎一回来,自然会对澄如的关爱感激涕零。
而在同时,广陵、楚州等地郡守,也把韩孝乎办差的大概意图通过八百里加急向澄如做了禀报。澄如得知后,大惊失色,深知他与这几个地方的郡守狼狈为奸,骗取户部的赈灾银两,用于私下练兵的事一旦被景德帝知晓,自己便有灭顶之灾。
因此,当韩孝乎办好差事,匆匆往京城赶路的时候,澄如便做了周密的安排。
首先,他让郭涛然交代宫中值守的小黄门,等韩孝乎到宫中缴旨复命之时,便借口景德帝龙体欠安,让韩孝乎回家待命。
这时,曹文湖又恰到好处的在韩孝乎跟前出现,一番攀谈之后,韩孝乎就跟着他来到了吴国公府,然后,澄如也不失时机地粉墨登场,对着韩孝乎一阵吹捧和褒扬,让韩孝乎感恩不尽。
接着,澄如和曹师堂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让不知就里的韩孝乎就把自己在各州郡的巡查情况说了出来。
澄如见韩孝乎已经基本查清这几个州郡扩大灾情,骗取朝廷赈灾银两事实,如果韩孝乎向景德帝如实禀报,那么,按照澄如对景德帝的了解,如此欺君大案,景德帝一定会一查到底。如此一来,他澄如自然就逃脱不了干系,所以澄如就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对那些州郡官员狠狠斥责。
韩孝乎见澄如如此正义感爆棚,心中对这位总理大臣更是钦佩,说:
“殿下不必如此动怒,万一伤了千金之体,那是得不偿失。过几日,微臣待圣上龙体康复,就到宫中向圣上缴旨复命,圣上一定会下发谕旨,让司隶台和大理寺以及刑部一道派人核查此案,到了那时,那些贪官巨蠹定会受到严惩!”
澄如忽地叹了一口气,说:
“韩大人,本来你这么做也是没错,可是,父皇近日正在病中,你在广陵、楚州等地调查发现的有关官员贪蠹之事,竟然牵涉州县官吏数百人,如此重大案情呈到父皇跟前,本王怕父皇万一一怒之下,旧疾复发,又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是了。”
韩孝乎一想,觉得澄如此话甚有道理,就问:
“殿下的意思,难道……难道微臣就把此事先隐瞒下来吗?”
澄如正色道:
“如此贪官巨蠹,如果不能受到追究严惩,怎能体现国法纲纪的威严?本王的意思,此事不但不能隐瞒,而且要从重从速查办,让贪官巨蠹无所遁形,尽皆伏法,才能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那微臣斗胆想问,微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韩大人,本王的意思,既然父皇委任本王为总理事务大臣,就理所当然要替父皇分忧,现在父皇正在病中,此事绝对不能打搅他。但是,此事也是拖不得,久拖容易生变。本王的意思,韩大人,你速速整理你在那几个州郡查访搜集到的依据,然后交给本王,本王将派出朝廷重臣,赴广陵、楚州等地,查办此案,一定要将那贪官巨蠹绳之以法!”
曹师堂在旁听了,赶忙举起酒杯,说:
“殿下嫉恶如仇,正气凛然,老夫甚是钦服,今后朝廷基业永固,就靠殿下了。来,老夫再敬殿下一杯。”
韩孝乎见澄如如此一股浩然正气,心中也翻腾起一股热浪,说:
“微臣一定按照殿下的话去做,早日将那贪官巨蠹捉拿归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三人又说了一会,韩孝乎起身告辞,说:
“殿下,还有一事,微臣要与殿下言明,这宅子是否还请殿下收回,微臣俸禄微薄,实在无福消受此等宅邸……”
澄如一听,勃然变色,目光转向了曹师堂。曹师堂连连顿足,说:
“韩大人,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殿下见你如此孝道,可你母亲却仍与你租住陋室,才特地拨了1000两银子给你建了新居,让你母亲颐养天年,你怎么还推三阻四,难道是担心殿下另有它图吗?好了,你和你母亲只管在那里安居就是,如果俸禄不够,老夫再来帮你想办法。”
韩孝乎见两人都有些动怒,他也不敢再坚持,期期艾艾地离开了吴国公府。
韩孝乎离开后,曹师堂长舒了一口气,说:
“殿下,真是好险,如果没有郭公公的安排,让那迂腐的韩孝乎进了宫,见了圣上,咱们让那几个州郡虚报灾情,挪用赈灾银两的事就穿帮了,这可是重罪啊……”
“是啊,还是幸亏郭公公很早就提醒,让本王注意这个韩孝乎,所以本王才及早布局,用孝道的名义笼络他,他才勉强听从了本王的意见。不然,如果咱们临时抱佛脚,还真是有些来不及呢。”
“不过,殿下,老夫还是得提醒你,此时可以暂时瞒住圣上一时,但瞒不了一世,下一步,如果咱们不及早筹划,那是圣上万一知晓了,难免玉石俱焚啊。”
曹师堂见澄如呆坐,便轻声说:
“宫中那个丘真人,殿下可否让他加大圣上服用丹药的剂量,这些日子,那个年轻的云妃进宫不久,圣上对她十分宠爱,听说圣上十天里倒有八天都是在慈宁宫度过的。圣上年岁已高,定然经不起如此折腾,那一天他万一大行,那殿下还担心什么呢?”
“舅舅,你的话虽不错,但这那一天也不知是何时呢?现在高笙书远征蛮夷,朝中已没有人对本王构成威胁,如果那一天早点来临,才是本王的幸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