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烛火剧烈摇晃了一下,将女帝瞳孔里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拉得老长。
她的手指猛地扣住凤纹锦被,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却仍维持着最后一丝威仪:“谢离?”
谢离俯下身,透过人皮面具他满脸厌恶的神情显示出来了十成十。
“君上,这毒可是我千挑万选送到凤君手中的,捱了这些时日不好受吧?”
谢离握住女帝的手,就像是一个事母至孝的孩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女帝。
“这毒是我找专人研制,就连梦中都会痛苦噩梦不断。”谢离看着女帝枯槁的面颊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你……疯了!”女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出破音的颤,“本君待你有恩……你母亲……”
“母亲?”谢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手上力道骤增,指甲几乎要割破女帝苍白的皮肤,“谢家百余口人都死了,狗屁恩情早就还清了。”
“不…”谢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调整了脸上近乎怨毒的神情。
“我还要报君上一恩,我猜君上给孤臣的诏书中,定然写了要与凤君合葬…”
谢离站起身,人皮面具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已经将凤君的尸身秘密转移,君上下葬后,抱着不属于凤君的尸体去见阎王吧。”
闻言,女帝呼吸急促,手不断抓挠着锦被却坐不起来。
女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出眼眶,眼球上布满血丝,喉咙里滚出的嗬嗬声比殿外的北风还冷,却始终拼不出半个完整的诅咒。他直勾勾盯着谢离,嘴巴张张合合,毒发到现在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受凤君所托,我会将凤君的尸身葬的远远的,就算是下了阴曹地府也不会与你相见。”
“君上,你对我谢家的恩情,这次彻底尽了。”
……
是夜,女帝驾崩的突然,自三皇女离开女帝寝殿,女帝状态急转直下,毒素蔓延至四肢百骸,女帝吐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
整个太医院的人轮番上阵,都无法把女帝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女帝驾崩,大丧第七日,新帝登基。
一切快的如流水,晃神之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南迦为当朝新帝,南有仪被封宜嘉王。
同时新女帝登基半月便命手下人重审京忠冤假错案,仅过了半月便为前太傅谢家翻案,捋了一批冗官整顿朝堂,一改往日中庸之道。
京中局势变化,女帝提拔了一大批太女时期暗中战队的的官员,紧握权柄。
南有仪趁机提出卸去朝中一切事务游山玩水,峥西王则激流勇退上交全部战船图纸告老还乡。
……
“妻主…还有多久才能到谷城。”
砚安躺在马车的软榻上,勾着岑漪的衣角不松手。
“快了,啊安再睡一会儿,醒来便到了。”
砚安的身子马上足月,岑漪本打算等孩子出生后再回谷城,可听闻师傅有一徒弟是极其出名的裙带医,专门为男子治疗调养身子,便提前动身回谷城。
谷城城南的宅子早已命人翻新扩建好了,而那间密室在岑漪看来没什么好的回忆,叫人填了。
…
马车距离谷城越近,砚安的胎动越是频繁,下腹坠痛的感觉也愈发明显。原本预计半月后临盆,竟提前发动。
砚安最是擅长忍耐,但此刻疼的额间全是汗水也只是在岑漪臂弯处低低呜咽几声,整个人被岑漪揽在怀里瑟瑟发抖。
索性不过片刻马车便到了城南宅子,男医也早早候着。
内室中铜壶里的水咕嘟作响,可砚安只觉得浑身发冷,冷汗顺着鬓角滑进锦被,洇湿了大片月白缎面。
“妻主……”砚安声音发颤,被扶着躺在榻上。
房内仆侍进进出出,气氛紧绷。
岑漪被拦在屏风外,只急的来回踱步,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痛呼和接生婆的指挥。
许是给砚安调养身子起了作用,砚安没有被煎熬太久,尚有力气的时候一声清越的婴儿啼哭划破屋内紧张的氛围。
岑漪脚步一顿,险些撞翻案上的青瓷瓶。
“生了!是位小郎君!”
男医的声音带着笑,“小郎君辛苦了,瞧这孩子,白白胖胖的。”
男医一边说,一边用干净的帕子将孩子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净,用锦缎裹着抱出来给岑漪瞧。
岑漪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要跃出胸膛。她快步上前,从男医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锦缎温热,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婴儿柔软的身体。
岑漪低头,便见那小小的婴孩闭着双眼,粉雕玉琢的小脸皱成一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珠。
他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小嘴瘪了瘪,又满足地咂了咂,沉沉睡去。
岑漪不再听男医说什么,不顾仆侍还在收拾内室,抱着孩子快步走了进去。
砚安半靠在床头,面色苍白,虚虚的喘着。
见了岑漪,苍白的唇弯起一个虚弱的弧度:“妻主……”
砚安的眼睛不自觉黏在孩子身上,他听见是个小郎君,砚安有些不安的攥了攥手,去瞧你的神色,见岑漪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心里那种不安才倏的散去。
是了,妻主定然会喜欢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