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张老师的电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叶逍遥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从未申请过什么“优秀本科生科研实践项目”,这突如其来的传唤,目的昭然若揭……对方已经不耐烦于陈嘉然那种迂回试探,开始采取更直接、更具压迫性的行动了!
挂断电话,叶逍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行政楼三楼实践科办公室……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务处科室那么简单。对方选择在那里“约谈”,必然是有所准备,甚至可能布下了陷阱。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兔小六。小家伙依旧紧盯着那个装有黑金菌的容器,全身毛发微微耸立,喉咙里的低呜声并未停止,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它似乎对黑金菌散发出的能量极为敏感,甚至感到不安。
“小六,你也感觉到了吗?”叶逍遥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背毛,试图安抚它。
兔小六转过头,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心,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消散,反而更加焦躁地看向窗外,仿佛感知到了更远处的威胁。
叶逍遥的心沉了下去。兔小六的反应,无疑印证了他的判断……危险正在逼近。
他立刻拿出肖大师给的微型通讯器,用力按压了三下,发出紧急信号。
然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思考对策。直接不去?那等于不打自招,对方很可能以此为借口采取更激烈的行动。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必须去!但绝不能毫无准备。
他首先给顾力打了个电话,语气严肃地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两天都尽量不要联系自己,照顾好兔小六,如果自己超过24小时没有消息,立刻联系肖大师并报警。
顾力虽然不明所以,但听出叶逍遥语气中的凝重,连连答应。
接着,叶逍遥开始仔细检查自己明天要带的东西。学生证、身份证等必要证件必须带上,以免给对方留下把柄。
他将那枚纽扣通讯器小心翼翼地藏在衬衫领口内侧。然后,他翻出那把他用“直觉”微调过的合金匕首,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犹豫片刻,他还是将匕首用特制的绝缘胶带紧紧绑在了小腿内侧,外面用宽松的裤腿遮掩。这或许是他最后的自保手段。
做完这一切,夜色已深。叶逍遥却毫无睡意,他坐在床边,一遍遍在脑中模拟着明天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策略。
兔小六安静地趴在他脚边,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不再低呜,只是时不时抬起头,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这一夜,格外漫长。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叶逍遥准时出现在行政楼前。这是一栋老式的苏式建筑,外墙爬满了常春藤,显得庄重而肃穆。但此刻在叶逍遥眼中,它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幽深的口。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走了进去。楼道里安静得出奇,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按照指示牌,他来到三楼,找到了“实践科”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
叶逍遥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推开门,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
一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正是电话里的“张老师”。
他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是叶逍遥同学吧?请坐。”
叶逍遥依言坐下,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办公室。除了张老师,没有其他人。
窗户关着,窗帘半拉。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他敏锐的感知却捕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能量残留……非常微弱,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质感,类似于在黑金谷感应到的、那些蒙面人装备上的能量波动。
“张老师,您好。不知道您找我来,需要补充什么材料?”叶逍遥不动声色地问道,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变:“哦,是关于你申请的那个‘新型钛铝合金界面能调控’项目。学校很重视,觉得很有潜力。不过呢,申请材料里关于实验风险预估和伦理审查的部分还不够详细,需要你重新填写一下这几张表格。”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表格递过来。
表格内容看起来确实是关于科研项目风险评估和伦理规范的常规问题。
叶逍遥接过表格,假装认真翻阅,心中却警铃大作。对方果然是在用项目申请做幌子!
这些表格本身没有问题,但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让他填表这么简单。
“好的,张老师,我拿回去仔细填写。”叶逍遥准备起身离开。
“哎,不急。”张老师抬手示意他坐下,笑容更深了,“就在这里填吧,有些地方我可以当面给你指导一下,免得填错了来回跑。而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学校对优秀学生的身心健康也很关心。最近有同学反映,你好像经常熬夜,精神压力比较大?是不是科研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困扰?都可以跟老师说说。”
开始了!心理施压和试探!
叶逍遥心中冷笑,表面却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腼腆和紧张:“谢谢老师关心。就是最近课业和项目有点多,睡得晚了一点,没什么大问题。”他拿起笔,开始填写表格,故意在某些简单的地方停顿,表现出“认真思考”的样子,拖延时间。
张老师也不催促,就坐在对面,看似随意地翻看着桌上的文件,但叶逍遥能感觉到,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正像扫描仪一样,细致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细微的表情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叶逍遥的后背渐渐被冷汗浸湿,他知道,对方在等待,等待他露出破绽,或者等待某个信号的到来。
就在他快要填完表格,思考如何脱身时,异变突生!
他藏在领口的微型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震动!
不是肖大师约定的紧急信号,而是一种短促、重复的特定频率……这是肖大师和他约定的第二种暗号,意思是“环境异常,有埋伏,立刻找借口离开”!
几乎在通讯器震动的同时,叶逍遥一直高度集中的感知力,猛地捕捉到办公室门外走廊上,传来两股极其隐蔽但充满压迫感的能量波动!正在快速接近!
和黑金谷那些“收割者”小队成员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陷阱!果然是陷阱!张老师在这里拖延时间,真正的行动人员已经就位!
千钧一发之际,叶逍遥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他猛地放下笔,用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声音虚弱地对张老师说:“张……张老师,不好意思……我……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可能是急性肠胃炎……我得……得赶紧去趟医务室!”
他一边说,一边踉跄着站起身,作势就要往门口冲。
这个借口虽然老套,但在这种突发“疾病”面前,对方一时也难以强行阻拦。
张老师显然没料到叶逍遥会突然来这一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关切:“哎呀,怎么突然肚子疼?严不严重?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不用了老师!我自己能行!”叶逍遥“痛苦”地摆摆手,已经跌跌撞撞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他与门外两个正要抬手敲门、穿着后勤维修工制服、但眼神冰冷锐利的男子撞了个正着!双方都是一愣。
叶逍遥心中骇然,果然是他们!他强压住震惊,继续捂着肚子,低着头,含糊地说着“借过借过”,侧身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然后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向楼梯口!
“叶同学!你等等!”身后传来张老师故作焦急的喊声,以及那两名“维修工”迅速追来的脚步声!
叶逍遥头也不回,用尽全力向楼下狂奔!他必须赶在对方在行政楼内公然动手之前,冲到人多的地方!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激烈回荡,如同追命的鼓点。叶逍遥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知道,真正的逃亡,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