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安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但目光依旧温和。
他轻轻握住了沈梦雪微凉的手,引着她走进屋内,在桌旁坐下,柔声道:“好,你说,我听着。”
烛光下,沈梦雪,或者说花照雪,缓缓道出了那段被尘封的过往。
她从花家寨说起,说到那场看似惨烈实则金蝉脱壳的“剿灭”,说到她如何将忠心部下分批迁往天宿镇,建立起“夜家商行”作为退路和根基。
沈梦雪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原也是没想过与你太多牵扯,”说到最后,沈梦雪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当初救下你,除了不忍,也确实存了私心,
想借你的户籍,在安和县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落脚,便于隐匿。”
这近乎利用的开端,如今说起来,倒是让她多多少少有了些不好意思。
不过沈梦雪的话还未说完,顾明安却打断了她——他的问题直接而纯粹,仿佛那些山寨、商行、谋划都不重要。
这个人只关心一点:“那后来,娘子应下与我做真夫妻,可是……对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心意?”
沈梦雪猝然抬头,对上他满含期待,又漂亮得惊人的眸子。
想起当初在站笼前,自己看过的,顾明安病弱却难掩清俊的容颜。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她是有过怦然心动的。
诶!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见色起意”。
思及此,沈梦雪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热,难得地显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困窘。
轻咳一声后,她下意识地别过了头,耳根开始泛红。
妻子这罕见的羞赧情态,瞬间取悦了顾明安。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伸手不由分说地将沈梦雪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傻娘子。”顾明安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暖风,“前尘如何,又有什么要紧?
我只知道,若没有娘子当日出手相救,我顾明安坟头的草,只怕早已有半人高了。是娘子救了我,还教会了我很多事情。”
顾明安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我们不纠结过去,活在当下,携手往后,才是最重要的。
你如今是沈梦雪,便永远是我顾明安的娘子沈梦雪。”
这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包容,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沈梦雪心头的最后一丝犹豫。
她靠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连日来的焦虑仿佛都找到了安放之处。
一旁的珠儿眼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温情脉脉,内心虽是感动,但想到迫在眉睫的危机,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姑爷,
现在……现在恐怕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吧?天宿镇的事情怎么办?那些兄弟们如今还没有消息呢!”
沈梦雪闻言,从顾明安怀中轻轻退出,神色恢复了冷静。
接着,她简要将天宿镇可能因时疫被封、消息断绝,以及谢承彦透露的军情危机告诉了顾明安。
末了,沈梦雪看着顾明安的眼睛,语气果断却也将选择权交给了对方:“情况危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边城。
此事凶险难料,郎君,无论你是想与我一同前去,还是留在安和县等我回来?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顾明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伸手替沈梦雪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眼神温柔却不容置疑:“俗话说,夫唱妇随。反之亦然。
我自然是要与你同去的。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我们夫妻共同面对。”
他的话语平淡,却蕴含着不容动摇的力量。
沈梦雪望着他,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仿佛也被这坚定的承诺驱散。
前路未知,但至少此刻,她并非孤身一人。
第二日一早,顾明安便去铺子里辞了工。
不过对外的说法是,老家的族亲有紧急的事情需要他们回去处理,因为归期不定,所以只能辞工。
珠儿则是按照沈梦雪的吩咐准备了常用的药丸子,并且让对方采买了很多的白布,并且趁着还有时间,让家中的仆妇帮着悉数做成了可以遮掩口鼻的面巾。
有钱就是好,不过短短四天,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要用到的物资。
谢承彦在自己宅子里,没有等到沈梦雪的求助,等最后坐不住,命人去打听后才知道,顾家夫妇已经在三天前离开了安和县,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谢承彦冷笑,“不过就是去了天宿镇。”
随后,他在两天之内结束了安和镇的行程,并上奏了朝廷,自己要去边城抗疫的事情后,就和秦岫一起赶往了边城。
妹妹谢静怡倒是想跟,却被他打晕捆着,让人送回了京城的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