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2
“对啊!也许是意外,也许是僧人,也许是香客,谁知道是谁呢?但僧人和寺庙肯定要倒霉了!”
“……”
众人议论纷纷,不再关注离开的姜夫人两人,而是又各自忙碌起自己手中的祈愿花灯。
另一边。
姜夫人带着姜月瑶重新回客房换了一身衣服后,便领着丫鬟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香寂寺住持主持公道去了。
而跟他们住在同一处客院的其他官宦女眷们也看到了这一幕,也都领着丫鬟悄默默跟过去,准备看热闹。
这里面其中还有刚才就在望河河畔现场,目睹姜月瑶差点摔倒全过程的夫人。
她顿时靠近和自己交好的贵夫人群,将此事一一告知。
瞬间让大家的兴趣更浓了。
这个姜侍郎夫人,倒是还有两副面孔!
前天他们祈愿花灯被毁一事,不就是他们自己人搞出来的吗?如今出了这事,反倒威风凛凛地去让主持去主持公道?
真是好笑!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就这样,姜月舒进了香寂寺后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场面。
姜夫人母女和主持并排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又跟着一群又一群的人群。
她依稀能从那些人中辨认出几张熟悉的面容来,正是那天晚上一起目睹了祈愿花灯被毁的当事人。
这是做什么?
难道香寂寺又出什么事了?
想到走在最前面的姜月瑶母女俩,姜月舒心底疑惑。
还是他们两个母女俩做什么了?
想到这,她也不急着回客房换回自己的身份,而是继续借用黄芪的身份,跟在了那乌泱泱的人群之后。
很快,人群便在望河河畔侧边停了下来。
里面隐隐传出人声。
姜月舒借着娇小的身形往里面挤,倒是找到了一处看热闹的好地方。
“慈济大师,便是此处。”
先前离开望河河畔的时候,姜夫人特意留了两个护卫在附近守着,就是为了避免背后之人故意毁去痕迹。
好在那块结了冰的水渍还在。
慈济大师往前走了两步,确实看到了那被枯叶掩盖着的乌黑水渍,上面结了冰,看起来很是光滑。
确实如方才那位施主所言。
“阿弥陀佛,贫僧这就问一问。”
说着,他让必慧将负责这里的香火店的胖和尚叫出来。
“道佑,此处是怎么回事?”
“是哪位僧人负责扫洒?”
胖和尚看了一眼,然后说了一个名字。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跑了过来,正是负责扫扫此处的僧人。
他看着那块黑黝黝的冰块,疑惑地的摸了摸脑袋。
“师傅,主持,这里确实是小僧负责打扫。小僧正常按照寺里的规矩,每日早晚各打扫一次,今晨打扫时还未曾见过这片痕迹。”
“不可能!”
姜月瑶狠狠打断小沙弥的话,“这上面的水渍明显已经过了一夜,否则不可能是这样的颜色。”
小沙弥也有些语无伦次。
“小僧确实打扫过了,当时确实没看到任何东西。”
问题到这里就卡住了。
姜月瑶却不依不饶道。
“既然你今晨才打扫过这里,为何这里还有这么多枯枝烂叶?而且那处黑色冰面,更是盖满了枯枝烂叶,分明是有心人故意设计,想要让人摔倒!”
小沙弥苦着脸解释。
“施主不知,这几日风大,枯叶落得便快了些,即便小僧早早打扫一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新落叶。”
众人顺着他这话看向了望河河畔侧边上那一排排树木,确实还挂着零星的一些碎叶子,时不时就会吹来一阵风,伴随着枯叶下落。
还真是那小沙弥所说的话。
姜月瑶:“……”
她被堵得无话可说,但心里却觉得并不是这样。
若是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可能还会觉得这小沙弥所说的话为真。
可昨日她才刚摔倒,今晨就遇到了光滑的黑色冰渍,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于是,姜月瑶只能将求知的目光投向了姜夫人。
“慈济大师,妾身也知晓此事并不好查。但并非妾身强人所难,实在是此次来香寂寺,妾身遇到过好几次灾祸。”
“妾身的嫡长女姜月瑶,前几日便被贼人偷了荷包。若不是僧人们帮忙,恐怕还拿不到荷包。还有昨日,我与月璃来这里放花灯,户部尚书府上的孙小姐,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孙小姐险些跌倒,月璃则胳膊被撞了一下,再加上今日之事,妾身实在觉得心中不安,所以便想劳烦住持好好查一查。”
“若是真查不明白,那妾身只能劳烦官府里的人做主了!”
姜夫人并非态度强硬,只是如今事态已经严重,若是此次放任不管,以后其他人只会把她们当软柿子捏。
慈济大师即便查不出什么,也总该给她一个交代,好让众人看看,她们并非好欺负!
慈济大师闻言,满是歉意。
冲着姜夫人鞠了一躬,才保证道。
“姜夫人,裴大夫人的事贫僧倒是从必慧那有所耳闻,也一直在找人查探,可事情确实没有进展。至于昨日孙小姐所遇之事,贫僧并不知晓,没想到二位接连两日都遭此横祸,是贫僧这边管理不严了。”
姜夫人连忙避开这礼,摆摆手。
“并非是慈济大师管理不严,妾身只是担心有心人钻了空子,将罪责推到了僧人身上,也免得其他贵人们像我们这般横遭不测。”
慈济大师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便顺着她的意思道,“贫僧知晓,今日便在望河河畔多安排两位僧人,轮流监督。”
姜夫人满意了些,又希望慈济大师不要松懈,便道。
“如此甚好。若是慈济大师发现背后黑手——”
正说着,她的话语突然卡壳。
对面来了位姑娘。
正是她们先前提到的户部尚书府上的小姐孙明秀,她此时正提着一个冒着白烟的热水炉子。
“孙小姐?”
“嗯。”
孙明秀笑眯眯点了点头,提着热水炉子目标明确地走到了刚才那边冰层黑渍上。
“啧啧啧——”
冰面遇水开化,晕开一片。
孙明秀鼻翼微动,然后才站起身,让出位置,和大家解释自己的举动。
“抱歉了,各位。小女方才便听说了这里的稀罕事,见这黑渍确实与墨汁有些相似,刚才便回去取热水炉子了。没想到再来时,这么多人都在这边。不如诸位与小女同观?”
她挥了挥手,便有丫鬟捧着纸笔走来。
看热闹的官宦女眷们大多都没遇到过这种罕事,大都来了兴趣,也没管这件事中的受害者,而是将孙明秀围住了。
姜夫人:“……”
她虽然也好奇黑渍背后之人的身份。
但这孙明秀刚才打断自己的话便罢了,如今还因着这一招出尽风头,倒是会踩着别人立自己名声。
令人不满。
只可惜月瑶没有这样的性子。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她拉着不太情愿的女儿朝里面走去。
人群中央,孙明秀已经握着笔沾上了地上的黑渍,然后便在纸上写下几个漂亮的簪花小楷。
书写流畅,字迹清晰。
显然是墨汁无疑。
为了保证严谨,她又唤来另一位丫鬟,托盘上摆着的则是一碗黑水,一碗墨汁。
“诸位夫人,姐妹,这两碗,一碗为黑水,一碗为墨汁。小女现为大家展示!”
她微微抬腕,在刚才那列簪花小楷旁重新写下两列字。
随着最后一列的字迹变得越来越糊,让人根本看不清内容,众人终于惊呼一声。
“字迹看不清了,刚才那黑渍真是墨汁啊!”
“是啊,这事居然就这么解决了?孙小姐果真厉害啊!”
“对啊,孙小姐不愧是上京城内最拔尖的那批闺秀,果真是才思敏捷,敢想敢做啊!”
“可不?如此来说,刚才侍郎府小姐滑倒可是跟香寂寺无关,而是咱们这些香客啊!”
“哇,明秀小姐那一手簪花小楷绝对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我族内笔法最好的闺秀也写不出那一手字!”
“……”
人群中,几乎全是夸赞孙明秀的声音。
滑倒受害人姜月瑶母女被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有人甚至还忘了大家聚集过来的目的,三三两两开始讨论起了书法。
姜月舒也目露赞赏般看着那位孙明秀。
确实是个妙人!
“多谢这位谢施主帮忙查清此事!”
事情一解决,慈济大师也是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满目感激。
这今年下半年以来庙里不知为何,怪事频出,从一开始那位姜施主光天白日之下遇到盗贼,再到之后祈福佛堂里查出寒食散,桩桩件件都让他冷汗频出。
他硬是找不到线索。
搞得他这段时间都很怕遇到姜施主,害怕她询问自己线索。
除了一查就查废外,他现在已经在琢磨着要在香寂寺专门培养一批武僧了,只是人选不好寻找。
所以在听到这位姜夫人口中又遇到了两桩事后,他都恨不得去报官了。
谁查谁知道,一查一个不吱声。
反正他是没办法。
好在这位心善的谢施主出手就解决了此事,稍稍拉回些香寂寺的名声。
“无碍。”
谢明秀恭敬一礼,“小女不过举手之劳。”
“阿弥陀佛!”
慈济大师也鞠了一躬,然后看向姜月瑶母女。
“姜施主放心,此事虽已解决,但贫僧方才说的话不变。望河河畔这边,庙里会多安排两人轮流监管。至于其他的事,贫僧暂时还无头绪。”
姜夫人脸上笑意不变。
“好,那就劳烦慈济大师了!”
虽然今日他们贸然去找主持的举动在孙明秀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蠢,但……
她现在怀疑上孙明秀了!
昨日将月璃撞倒的人就是孙明秀,她便有窥探莲花灯内容的嫌疑。
今日这事来的蹊跷。
孙明秀能反应迅速地证明那黑渍就是黑墨汁,难保不是她贼喊捉贼,再踩着这件事上位。
毕竟她想要从香火店里搞点黑墨汁并不是不可能,然后在小沙弥打扫过这里后,便迅速洒上墨汁,加点冷水,也能让黑墨汁迅速结冰。
然后再趁他们出来时离开,留下陷阱位置让他们写莲花灯内容。
所以,必须得有人监督。
有僧人在此,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许会收敛一些。
等姜月瑶母女俩离开时,还能听到后方不远处接连找孙明秀说话的闺秀声音。
姜月舒也默默离开了此地,回了客房。
黄芪听到动静,连忙起身。
“主子,你回来了。”
“嗯。”
姜月舒坐下,招呼黄芪在另一边坐下。
一边等春香端水卸妆,一边聊天。
“昨日可有人找你?”
“没有。”
“宁萱萱那边什么情况?”
昨天裴衍没回国公府,想来是来香寂寺处理宁萱萱流产一事了。
“她和裴衍大吵了一架!”
黄芪脸上带着喜意和痛快。
姜月舒挑眉,嘴角也带上了点笑意。
这两人她也很讨厌,她也很乐意见到人倒霉。
“她是对裴衍的处理不满?”
“嗯嗯。”
黄芪重重点头,主子果然是一如既往得聪明。
“夫人走后,奴婢便让人一直关注着那边。下午的时候,裴衍来了香寂寺,来和姜夫人商量怎么处理宁萱萱流产的事,宁萱萱并没有参与。”
“但奴婢听说,在裴衍去和姜夫人商讨前,两人就意见不合。应该是宁萱萱也想要跟着去看,但裴衍并未答应。”
“至于之后,应该就是宁萱萱对裴衍的处理不满,两人才吵起来。”
“裴衍怎么处理的?”
姜月舒有些好奇。
黄芪脸色却不怎么好,眼里带着抹悲凉。
“香叶死了。”
整件事中,唯独香叶死了。
一个原本只是奉命行事做坏事的人,却被主子抛弃、旁人陷害......
可明明,她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啊!
姜月舒点头,有些了然。
他们谈判的结果应该只有这一条,牺牲香叶,然后互相遮掩。
宁萱萱怕是还不知道裴衍已经确定了假孕一事,还按照先前的想法和裴衍相处。
——
客院一角。
宁萱萱有些虚弱地靠在床背上,看着地上摔碎的一桌茶盏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