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天地为牢,棺椁问天
“窃取本源,触犯禁忌……当诛!”
宏大的意志如同亿万钧重压,轰然降临!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存在的本质!荆澈只觉得眼前一黑,神魂仿佛要被这言出法随的审判之音直接震散,四肢百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因吞噬妖风而强化的魂体竟有崩溃的迹象!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离体便化作冰晶,随即被无形的压力碾为齑粉。脚下漆黑的裂土寸寸龟裂,整个沉魂之地都在排斥他,挤压他!
“完了……玩脱了……”老鬼发出近乎绝望的哀嚎,那佝偻的身影在威压下几乎要趴伏在地,幽绿的鬼火明灭不定,“本体动怒了……这是‘天地为牢’!我们成了这方天地的囚徒,无处可逃!”
天地为牢!
荆澈瞬间明悟。在这沉魂之地,守墓人的意志便是天意,便是规则!他感觉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空间被彻底锁死,连左臂玄棺刺青与外界阴气的感应都变得模糊。他们就像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正在不断缩小的琥珀之中,等待被碾碎的命运。
铅灰色的天空仿佛化作了巨大的磨盘,缓缓压下。无尽的阴煞之气不再滋养他,反而化作亿万根冰冷的针,刺向他的灵魂,要将他的意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荆澈双目赤红,牙龈咬得咯吱作响。《灵溪静心诀》早已运转到极致,却如同螳臂当车,在那浩瀚天威面前渺小得可笑。他试图引动体内那浩瀚的魂力与棺力,却发现力量如同陷入泥沼,难以调动分毫!这片天地,在拒绝他的力量!
“蝼蚁……安敢撼天?”
守墓人冰冷的意志再次轰鸣,带着一丝漠然的嘲弄。一道由纯粹规则凝聚的灰白色锁链,自虚空中悄然浮现,无声无息地缠绕向荆澈的脖颈!那锁链并非实体,却散发着终结一切、抹除存在的恐怖气息!
眼看锁链及体,灵魂都在发出哀鸣——
“妈的!拼了!”老鬼似乎被逼到了绝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那佝偻的身躯猛地炸开一团浓郁如墨的鬼气!鬼气之中,一枚残缺不全、布满古老裂纹的暗金符印一闪而逝!
符印出现的刹那,那缠绕而来的规则锁链竟然微微一滞!
虽然只有一瞬,却为荆澈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
就是现在!
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源于血脉深处、源于灵魂与玄棺最深羁绊的共鸣,荆澈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没有去对抗那天地威压,也没有去攻击那规则锁链,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尽数灌入左臂那口深邃的棺椁刺青之中!
他对着这片压抑的天地,对着那无形的守墓人意志,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咆哮与质问:
“吾身即棺椁!”
“葬的是己,纳的是魂,掌的是自身生死!”
“天地欲囚我,我便以身为棺,”
“葬了你这方牢笼——!”
轰隆隆——!!!
仿佛回应着他的狂言与意志,左臂的刺青不再是乌光闪耀,而是爆发出一种混沌初开、万物归寂的原始黑暗!那黑暗瞬间弥漫开来,并非扩散,而是形成一个以荆澈为中心、直径约三丈的绝对黑暗域场!
域场之内,规则改写!
铅灰色的天幕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铅板覆盖着,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压扁。而那天地之间,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磨盘在缓缓转动,无情地碾压着一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重压之下,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涌现出来。这股力量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硬生生地将那压下的天地磨盘给撑住了!
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它如同一个看不见的护盾,将那恐怖的挤压之力牢牢地挡住。那力量的强度,让人不禁为之咋舌。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阴煞之针,它们如同毒蛇一般,悄悄地潜入人们的灵魂深处,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恐惧。
但是,当这些阴煞之针触及到那黑暗域场的瞬间,奇迹发生了。它们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口吞噬了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那道被老鬼阻碍了一瞬的规则锁链,在探入黑暗域场的刹那,也如同陷入了无尽的泥沼,速度骤减,其上光芒迅速黯淡!
“棺界……雏形?!”
老鬼目瞪口呆,看着那笼罩荆澈的绝对黑暗域场,幽绿的鬼火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它似乎认出了这力量的本质!
与此同时,那一直冰冷沉寂的守墓人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疑惑,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追忆?
“归寂……之力……竟是……此棺……”
宏大的意志低语着,那碾压而下的天地威压,竟随之缓缓收敛了几分。并非放弃,而是从纯粹的碾压,变成了某种审视与确认。
在黑暗域场那无尽的黑暗中,荆澈如同鬼魅一般悬浮在半空之中。他的双眸已经完全被纯粹的漆黑所占据,仿佛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和生气。正是这对漆黑的眼眸,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深邃和神秘。
荆澈的身体周围,原始的混沌气流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般缠绕着他。这些混沌气流并非普通的能量,而是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之力,其强大程度令人咋舌。
此时的荆澈,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熊熊燃烧着。这种燃烧并非来自外界的火焰,而是源自他的灵魂、肉身,甚至是那被吞噬的半数血莲本源。为了维持这方小小的“棺界”,他的一切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消耗着。
他听不到守墓人的低语,也看不到老鬼的震惊。他只有一个念头:
撑住!
撑到离开这里!
他艰难地转动视线,看向那因守墓人意志波动而出现了一丝缝隙的天地牢笼,看向来时路,看向那遥远的往生河方向。
“走……!”
他用尽最后力气,对着老鬼低吼一声,随即操控着这极不稳定的“棺界”雏形,如同一个移动的黑暗气泡,朝着那缝隙艰难地、缓慢地挪移而去!
每移动一寸,都仿佛在推动山岳!灵魂传来被撕裂的剧痛,肉身裂纹再次崩开,鲜血尚未流出便被域场吞噬。
老鬼回过神来,化作一道灰影,紧紧跟在黑暗域场边缘,借助其庇护,躲避着外界依旧强大的压力。
守墓人的意志沉默着,不再施加新的攻击,但那冰冷的“注视”始终如影随形,仿佛在观察,在评估。
终于,在荆澈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因过度消耗而彻底湮灭的前一刻,那“棺界”雏形包裹着他和老鬼,猛地冲出了“天地为牢”的核心范围!
扑通!
黑暗域场瞬间溃散,荆澈从半空摔落,重重砸在干裂的土地上,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左臂的刺青黯淡无光,仿佛也耗尽力量陷入了沉睡。
老鬼心惊胆战地望了一眼陵墓的方向,心中仍有余悸。它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生怕那守墓人的强大意志会突然追来。让它稍感宽慰的是,那股宏大的威压正如潮水般逐渐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老鬼不敢有丝毫耽搁,它干枯的爪子猛地一挥,卷起一旁昏迷不醒的荆澈,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化作一道黯淡的灰光,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往生河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道灰光在黑夜中显得异常突兀,仿佛是被某种恐惧所驱使,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老鬼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阵微弱的风声在空气中回荡。
荒原上,只留下守墓人一声若有若无、意味难明的叹息,随风消散。
“……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