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头困兽般在奢华却压抑的办公室里踱步。硬的不行,戴志远那滚刀肉根本不吃这套,反而让自己折了人手,丢了面子。继续纠缠于这种低层次的骚扰,除了激怒对方和暴露自己的焦躁外,毫无益处。
他的目光阴鸷地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在前门村那片土地上逐渐站稳脚跟的萧明月,以及被她庇护着的曹玉娟。问题的根子,还是在萧明月身上。只要萧明月还在,还在云灌县,还在王明举的庇护下风光,曹玉娟就有底气,有靠山,就不会屈服,甚至可能真的在暗中收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萧明月……王明举……”谭健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硬闯前门村是下策,动曹玉娟暂时困难,那么,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让萧明月失去在王明举眼中的价值,让她自顾不暇,甚至彻底破产。只要萧明月倒了,树倒猢狲散,一个无依无靠的曹玉娟,还不是任他拿捏?
他重新坐回宽大的老板椅,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萧明月现在最大的依仗,一个是王明举的支持,另一个就是她正在大力投入的桃胶膏厂项目。王明举那边,毕竟是县长,明面上硬碰硬不明智,但可以从侧面施压,制造舆论,或者利用市里、省里的关系给王明举上眼药,让他不敢、也不能再明目张胆地支持萧明月。
而桃胶膏厂……谭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个新建的厂子,要审批、、要资金、要原材料、要销售渠道……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多了。他谭健在云灌县经营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不是摆设。虽然王明举盯着,很多小动作不好做,但只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和执行人,完全可以给萧明月制造巨大的麻烦,拖慢她的进度,增加她的成本,甚至让她资金链断裂。
“哼,想做起来?没那么容易。”谭健冷哼一声。他想到了几个平日里跟他关系密切,又能在相关环节说得上话的官员,以及一些依附于他的商人。或许,可以从环保审批、消防验收、原材料供应、甚至招工等方面,给萧明月设置一些“合法”的障碍。不需要一下子打死,只需要不断地制造麻烦,让她疲于奔命,让王明举觉得她是个“麻烦制造者”,价值大打折扣。
当然,这一切需要谨慎操作,不能留下明显把柄。而且,时机也很重要。最好是在桃胶膏厂投入了大量资金,骑虎难下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谭健内心的烦躁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算计。他拿起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开始筛选可以利用的对象和可能采取的手段。对付萧明月和戴志远这种“硬骨头”,需要更深的谋算和更耐心的等待。
他暂时按下了对曹玉娟的急切,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正在建设中的桃胶膏厂上。一场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杀机的商业围剿与经济绞杀,正在谭健的脑海中慢慢勾勒成型。他相信,只要掐断了萧明月的生机,失去了庇护和经济来源的曹玉娟,最终还是会像迷途的羔羊一样,回到他预设的轨道上,到那时,新账旧账一起算!
然而,谭健并不知道,在他谋划着如何从经济层面摧毁萧明月的同时,霍振江和石高云领导的调查,也正按照新的部署,如同无声的潜流,在云灌县这张复杂的蛛网下,向着更深处渗透。张宏伟的死,撕开的口子虽然被暂时掩盖,但调查的触角,已经转向了更基础、更难以完全抹除的工程文件、资金流向和内部关系。两股明暗交织的力量,都在向着风暴的中心逼近,只是此刻,一方在明,一方在暗,各自布局等待着下次交锋。
志生和明月参加完宋远山杨久红的婚礼,回到南京,也已经是大年初七,简鑫蕊是第一次和志生在一起过年,而且是以情侣的身份。她只感觉这年过得很快,似乎自己还来不及休息,就又要上班了,志生心想,这老板和打工的人一样,也不想上班,看样子,这种心情和钱多钱少没关系
南京的家中,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偌大的卧室,将窗外冬日的清冷隔绝在外。简鑫蕊卸下了所有,像只慵懒的猫,蜷在沙发里,头枕在戴志生腿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他家居服的扣子。
“戴总,”她故意用职务称呼,尾音却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罕见的软糯,“一想到明天要回公司上班,我就想给地球按下暂停键。”
戴志生低头,看着她微蹙的眉头,细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笑道:“简总,您这是对工作的抱怨呢?还是跟男朋友撒娇呢?”他手下力道恰到好处,带着安抚的意味,“要不,明天我再批你几天假,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那你去上班吗?没有你在身边,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
“我,不上班,只要你愿意发我工资,我就在家陪你。”
“刚刚还说批我几天假的呢,现在又要我发工资了了,到底谁是老板?”简鑫蕊笑着问。
“在公司你是董事长,你说了算,在家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
简鑫蕊听志生这么说,心中一喜。娇媚的看了志生一眼,说道:“嗯,在家里我就是个听话的小媳妇,什么都听你的。”
志生听简鑫蕊这么说,心中一荡,但他马上意识到,无论在家中,还是在公司,自己都得听简鑫蕊的,简鑫蕊在处理和叶天阳的矛盾时,已经展现出让人生畏的魄力和果断,这点志生就是再学十年,也跟不上简鑫蕊。
简鑫蕊分明感觉到志生情绪的瞬间的变化,她微微侧身,仰头看他,目光在她眼底流转,“志生,我真的不想去当什么董事长,这个董事长当时还是我爸逼我干的。”简鑫蕊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女人啊,最好别去做什么事业,最好在家相夫教子,金钱事业在孩子和老公面前,一钱不值。”
志生没想到,那么强势的简鑫蕊,也有这种想法,与平时上班时一点都不一样。
志生低头看向简鑫蕊,想着简鑫蕊刚才的那些话,又想到了萧明月,萧明月和简鑫蕊相比,明月把她有的好性格,以乎都给了工人,儿子,唯独没给自己,而简鑫蕊无论在工作上,还是有家中,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自己。
简鑫蕊被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心头那点烦躁奇异地消散了些。她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戴志生同志,刚才要给我批假。你这算不算滥用职权,讨好上级?”
“我这是体恤领导,关心伴侣,双赢。”他理直气壮,随即正色道,眼神里透着认真,“说真的,要是真累,就再多歇半天。公司离了你一天也塌不了,我帮你盯着。”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简鑫蕊知道,他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能做她的后盾。她不再嘴硬,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汲取着那份踏实感。
“这还差不多。”简鑫蕊满意地喟叹一声,像只被顺毛的猫咪,在他掌心蹭了蹭。刚才那一瞬间关于事业与家庭的感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过后,复归平静。她知道那是内心深处偶尔浮上的倦怠,但更清楚自己肩上扛着的责任,以及……身边这个男人的支持。
“不过,‘在家你是一家之主’这话,我可记着了。”她忽然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仰头看着他,“那请问一家之主,明天早上我想吃你煎的荷包蛋,要糖心的,还有你熬的小米粥,稠稠的那种。这个命令,批不批准?”
戴志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点餐”和娇憨模样逗乐,心里那点因她强大气场而产生的微妙距离感瞬间烟消云散。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故意板起脸:“批准!简董事长的早餐指示,属下保证完成任务!不过……”他拖长了语调,眼神里带着坏笑,“作为回报,今晚是不是得提前支付点‘劳务费’?”
简鑫蕊脸一热,轻捶了他一下:“没正形!谁家一家之主像你这样讨价还价的?”
“我家就这样。”戴志生理直气壮,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累了就歇着,想吃什么就说,天塌下来我先顶着。在公司你是简总,雷厉风行;在家里,你就只是简鑫蕊,我的女人,可以偷懒,可以撒娇,可以什么都不想。”
这番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让简鑫蕊心动。她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依偎着他,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灼热体温。窗外是都市的霓虹与寒夜,窗内是爱人的怀抱与暖灯。明天,她依然要穿上战袍,面对商场的风云变幻;但此刻,她知道,自己拥有一个最安稳的港湾,一个无论她在外是何种身份,归来都能让她彻底放松、做回小女人的归属。
“志生,”她轻声唤他,带着浓浓的睡意,“拉我起来吧,去洗漱。明天……还得准时去给‘咱们’的公司赚钱呢。” 她特意加重了“咱们”两个字。
戴志生笑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惊得简鑫蕊低呼一声,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
“遵命,董事长大人!这就护送您就寝!”他抱着她,稳步走向卧室,脚步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踏实而有力。
工作的烦恼暂且抛在脑后,这个夜晚,只属于彼此交付的温柔与安心。而明天,他们将再次并肩,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守护着他们的“疆域”和共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