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伟的“意外”死亡报告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云灌县调查组每个人的心头。办公室里,霍振江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中锐利如刀的光芒,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死了,线索就断了?”霍振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恰恰相反!这正说明我们摸对了地方,捅到了他们的痛处!张宏伟的死,不是结束,是另一场战役的开始!”
“霍书记,张宏伟已死,接下来怎么办?”公安局的王局长问。
霍振江面色严峻,走到办公室中央,目光扫过面色凝重的石高云和王局,沉声部署:
“第一,石队,你亲自带人,不,你协调信得过的同志,秘密调查张宏伟在昆明接触过的所有人,张宏伟的死,不是突然发生,而是对手的最后一招!他们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查他们的社会关系、资金往来,务必把他背后的人挖出来!注意方式,不要打草惊蛇,但动作要快!”
“第二,”他看向王局,“王局,内部梳理不能听。张宏伟能精准‘被意外’,说明对方对我们的行动预判很准,消息可以确定不是从专案组的三个人泄露出去的,问题出在县局的技侦科。内部可能存在的‘眼睛’,必须尽快找出来。还有那被人推出顶罪的曹玉娟,很可能会成为整个案件的突破口,你们要秘密接触,千万别让张宏伟的悲剧重演。”
“第三,”他继续道,语气更加凝重,“新东河大桥的旧账,不能因为主要嫌疑人死亡就封存。我们要调整方向,从工程审批、资金流向、材料采购等外围环节入手,进行更细致的审计和调查。张宏伟死了,但他经手过的文件、接触过的人还在!桃花河下游大桥的调查要并举进行,两座桥,我就不信找不到共通点和铁证!”
霍振江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他知道省委省政府把他放在这里,不是来和稀泥的!是要自己把这潭浑水彻底澄清!压力再大,大不过党纪国法!关系再硬,硬不过事实证据!再说了,自己在云灌县任职这么多年,云灌县出现这么大的问题,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同志们,我们没有退路,云灌县的老百姓在看着我们,历史的审判席也在等着我们!”
与此同时,在秦刚的授意和谭健的具体运作下,那股暗流果然开始蠢蠢欲动。
谭健等人得知张宏伟“顺利”溺亡的消息后,最初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们认为,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专案组失去了最直接的突破口,调查很可能就此陷入僵局,最终不了了之。
这种侥幸心理,让他们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得意忘形。谭健又想起了曹玉娟的倾城一笑,万种风情。
在他看来,曹玉娟虽然已经认罪伏法,但毕竟曾是自己的亲密伙伴,知道一些内情。
然而,谭健他们低估了曹玉娟在经历人生巨变、失去一切后的心境变化,也低估了霍振江和石高云的敏锐。
曹玉娟在最初承受这些压力时,确实感到了更深的恐惧和绝望。但物极必反,当压迫到达一定程度,反而激发了她骨子里残存的那点韧性,以及对那些将她推入深渊之人的恨意。她在萧明月的公司里认真工作,干得风生水起,但心中从未忘记那些让她家破人亡的仇恨!
谭健的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只要和谭健有关的电话,她一律拉黑,现在她更相信萧明月的判断,没有确凿的证据,想把这帮人拉下马,那真的比登天还难!所以,这么多天来,她对此事一直保持沉默,但从未放弃证据的收集。
谭健坐在他那间奢华的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红木桌面。曹玉娟的持续沉默和彻底断联,像一根细刺,扎在他逐渐放松的神经上。他原以为张宏伟一死,便可高枕无忧,连同那个他曾觊觎又最终亲手推入火坑的女人,也该彻底驯服或至少恐惧到噤声。然而,曹玉娟非但没有像受惊的兔子般寻求他的“庇护”,反而在萧明月的羽翼下,活得似乎更加“硬气”了。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谭健极其不爽,甚至盖过了最初的几分忌惮。他想起曹玉娟那张曾经对他巧笑嫣然的脸,想起她如今在萧明月公司里据说干得风生水起,一种混合着占有欲、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的情绪,在他心中发酵。
“敬酒不吃吃罚酒……”谭健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不能容忍曹玉娟就这样“逍遥”在外,更不能容忍她可能成为霍振江那边的潜在突破口。必须让她回头,回到自己的床上,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开始了行动。首先是一些“温和”的试探。他不再用自己的号码,而是换了一些无法追踪来源的网络电话或借用他人的手机,试图联系曹玉娟。电话接通后,他有时是故作关切的“问候”:“玉娟啊,现在还好吗?哦不对,听说你现在在外面跟着萧总?听好,挺好……就是一个人外出,要懂得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得心里有数。” 有时则是带着威胁的“提醒”:“云灌县就那么大,你父母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好好过你的日子,别给自己惹麻烦。”
这些电话,曹玉娟接到后,要么直接挂断,要么沉默以对,随后便将号码拉黑,没有丝毫回应。
谭健的耐心渐渐耗尽,手段开始升级。他派了几个人,开始“关注”曹玉娟的动向。她下班时,会莫名其妙的遇到几个人,没话找话的和她套近乎,
这些举动,无疑是在告诉曹玉娟:你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无处可逃。
压力如同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然而,此时的曹玉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能依附他人、遇事惊慌的柔弱女子。狱中的磨砺和家破人亡的惨痛,如同淬火的钢,让她内心变得坚韧。而萧明月,不仅是她的雇主,更是她情同姐妹的闺蜜,一直保护着她。
村里出现这个情况,也引起了戴志远和萧明月的注意,戴志生还是那么邪性,简单粗暴,他对明月和曹玉娟说:“你们别怕,我安排人手,只要是不认识的人在前门村转悠,我就让人上去找茬,感觉可疑,就死打一顿,我敢保证,几次之后,这帮人就再也不敢到前门村来转悠了,他妈的,敢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找死,我就让他死得痛快点。
戴志远说到做到,他那股混不吝的邪性劲儿上来,在前门村这一亩三分地,还真没人敢撄其锋芒。他手底下本来就有几个跟着混、处理“麻烦”的愣头青,都是本家子弟,熟悉地形,打起架来又狠又刁钻。戴志远简单交代了几句:“看见生面孔,特别是盯着明月公司或者曹玉娟的,甭客气,先盘问,不服就直接上手,打到他记住前门村的路不好走为止!”
于是,只要谭健派来的人,到了前门村,就会被人莫名其妙的揍一顿,打得不轻不重,但也确保浑身疼,回家要躺几天才能恢复。
消息传回谭健那里,他气得砸了茶杯。“戴志远!又是这个戴志远!”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这个戴志远,不仅鬼点子多,让人防不胜防,关键是不信邪,他老戴家在前门村又是家族势力最大,根基深厚,用常规手段一时还真奈何不了他。
几次三番下来,谭健派去的人次次碰壁,个个带伤,消息在谭健那个圈子里的小混混中间传开了——前门村是龙潭虎穴,那个叫戴志远的村长是个活阎王,给再多钱也不能去,有命赚没命花。
谭健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手下哭丧着脸的汇报,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砸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暴怒。他当然知道这又是戴志远在搞鬼!这种简单粗暴、毫不讲理的方式,偏偏有效到了极点!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地打他的脸,告诉他:你的人来一次,我打一次,看你有多少人可以派!
这种地头蛇式的、完全不上台面的反击,让谭健那些阴谋诡计、权势压人一时间全都失去了作用。
“戴志远……你他妈给我等着!”谭健咬牙切齿,却又一时无计可施。曹玉娟就像一根近在咫尺却又被牢牢护住的肉刺,让他寝食难安。他知道,有戴志远这根搅屎棍在,想用骚扰恐吓的方式逼曹玉娟就范,短期内是行不通了。这让他刚刚因为张宏伟之死而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一种事情正在逐渐脱离掌控的不安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而前门村里,戴志远看着再次被“清场”的村口,冷哼一声,对身边的萧明月和曹玉娟说:“看见没?恶人就得恶人磨!你们放心,有我在,那些兔崽子就休想踏进前门村半步!想到前门村占便宜,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