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一定要保密……”赵国皇帝抓住他的衣袖,心里很清楚,自己昏迷这段时间,颖王和皇后肯定早就有了后手,传位于太子之事,若不保密,一定会被掐死在摇篮里。“若……
若被皇后或颖王知晓……你与……还有太子……都活不了……”
“奴才省得!”禁军统领重重磕头,眼底都是决绝,其实不用说他也清楚,此去一定是千难万险,“奴才这就动身,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他起身刚要走,殿外突然传来宫娥的声音:“公公,皇后娘娘让送些安神汤来。”
禁军统领眼神一凛,迅速躲到屏风后。
贴身太监连忙上前接过汤碗,对着门外笑道:“有劳姑娘了,陛下刚醒,还没什么胃口呢!
待会儿等陛下缓过神来,咱家就给陛下侍奉喝下。”
金銮殿外,皇后的声音突然响起:“公公此番话这么说,陛下醒着吗?
本宫进去看看。”
贴身太监心里一紧,没想到皇后竟然是亲自来了,一时间也慌了神,连忙挡在门口:
“娘娘,陛下方才说累了,想要歇息,许是刚睡下,太医说不宜打扰。”
皇后盯着他的眼睛,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放了出来,似笑非笑:“哦?
本宫怎么听见殿里有动静?”
皇后虽然是继后,可是家族没有实力的话,继后的位置都轮不到她。
这么多年来,皇后谨小慎微,并且看起来对待颖王和太子是一般视如己出,并且对皇帝诸多忍让。
不过都是因为权力罢了。
还没到一击即中的时候。
现在,皇帝这把老骨头,只要轻轻推一下,就能埋进皇陵了。
哪里还需要忍让藏拙呢?
场面功夫的话,朝堂上做一下也罢了。
这里又没有朝臣。
皇后推开贴身太监走进殿内,不顾贴身太监的阻拦,任由身边的人捂住了贴身太监的嘴,目光扫过龙榻,又看向屏风后的阴影,“禁军统领既然来了,何必躲着呢?
可是有什么事,是本宫这个一国之母不能听的吗?”
屏风后的禁军统领脸色一白,只得走出来跪倒在地,头深深低下:“皇后娘娘万安!
奴才深夜到访给陛下请安问好,只是担心陛下安危,身为禁军统领的职责,奴才必须走这一趟罢了。”
皇后瞥了眼他腰间鼓鼓的荷包,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似乎在找些什么,最后只是指尖捻着佛珠笑道:“禁军统领是来给陛下请安的?
正好,本宫正想让人去请你,禁军的防务,还需你多费心。”
“皇后娘娘日夜忧心,晨起需要顾着朝政,夜间还要担忧陛下,还请皇后娘娘爱惜凤体。
至于防务,本就是奴才的职责所在,奴才自当遵旨!”禁军统领额头冒汗,身形半分都不敢动,怕皇后看出端倪搜身。
赵国皇帝躺在龙榻上,半边脸因紧张而抽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国皇帝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珠翠满头,东珠耀眼的皇后,似乎与以前没有半分的不同。
又有什么,不同了。
似乎是眼神。
以前,皇后的眼神永远是柔顺、顺从,永远那么端庄而又知情识趣。
而不是现在这样,看似规矩,却冷漠至极。
皇后缓步走到龙榻边,每一步都踩在禁军统领的心上,居然伸手拿起那只空木盒看了看,又放回原处:“陛下刚醒,可不能再动气了。
禁军统领,你先退下吧,防务的事明日再议。”
“是!”禁军统领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根本不敢停留,风一般冲了出去,直奔宫外离开了。
待殿内只剩皇后和赵国皇帝,两人四目相对,竟然一时无言。
许久,皇后染着大红口脂的唇瓣微动,才缓缓开口:“陛下,您昏迷的这三个月,颖王监国做得不错,边境安稳,粮草也陆续运到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赵国皇帝瘫痪的半边身子上,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笑意,那么轻那么浅,几乎让人根本发现不了,“您说,要是太子回来,看到如今的局面,会怎么想呢?
太子那蠢笨的性格,会愿意退位让贤吗?”
赵国皇帝死死盯着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身子抽搐几下,突然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想要说出什么,却因为太急了,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轻笑一声,居然还有几分享受皇帝此时的愤怒,手微微拢在腹部,不一会儿就转身往外走:“陛下好好静养吧,朝政的事,臣妾会打理好的。
淑妃腹中也还有皇子,臣妾没有自己的孩子,无论是哪个孩子登基,都会尊称本宫为嫡母皇太后……
臣妾担心什么呢?是吧?”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赵国皇帝猛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龙纹锦缎。
贴身太监终于被人放开,连忙上前擦拭,却见赵国皇帝眼里满是绝望。
禁军统领出了皇宫,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换上平民服饰,去了据点,随即派了两名心腹快马加鞭赶往边疆。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一直跟着皇后和颖王派来的暗卫。
皇后和颖王心里很清楚,这个皇位,皇帝绝对不会给百里沙华的。
明面上说什么贡女血脉都好,其实不是因为这个。
但是就算皇后心里清楚,也不屑。
这种搞笑的事,不到最后,皇后也不会说出来。
现在颖王百里沙华对皇后还有用,所以皇后才一直将她养在膝下,并且帮助她成事。
有朝一日,天变了的话,就不一定了。
颖王府议政殿内,商陆正对着百里沙华禀报,神色焦急不已:“殿下,禁军统领今晚连夜离京,派了两个心腹送不知道什么东西,行色匆匆,像是有急事。
那送出去的,奴才猜测,可能是圣旨,也可能是您交出去的兵符。”
百里沙华放下手中的奏折,神情疲惫,不由得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眼神锐利:“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辽国的方向吧?”
“西北方向,正是赵辽交界的方向。”商陆冷声道,心里对皇帝的做法很是不满,毕竟他是真的觉得,太子无能,百里沙华当皇帝才是上上之选。
“而且属下查到,禁军统领离宫前见过陛下,还进了养心殿许久。”
“父皇又清醒了?”百里沙华起身,随后又淡然坐下,眉心微沉,“为何没人禀报?
看守的都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