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
“鹿呦!!!”
凌玉这一道道的叫喊声简直惊天动地,裂石穿云,鹿呦只觉自己耳朵都被震得有点耳鸣。
“我在这儿呢!”
挥了挥手,御剑朝他靠过去。
少年眸眼一亮,幽碧色的瞳仁上漫过一层闪烁的水光,一把就将她抱进了怀里:“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鹿呦被他抱得一激灵:“我……”
少年人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拥抱的力度很重,声音惶然又嘶哑,透着浓浓的后怕,却又在拥抱两息后,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般,缓缓将她放开,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有些太激动了……”
鹿呦‘啊’了一声,愣愣地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我、我刚刚好像遇到疯子了。”
现在凌玉来了,她就没那么怕了。
“疯子?”凌玉一凛眉,曲起手指吹了一声极响亮的口哨。
周围寻找的妖兵不到半刻便全部集结于空中。
骑兵列阵,重甲黑沉,龙骧虎视的少年将军,沉着眉眼,肃然一喝:
“将这方圆百里都搜寻一遍,若遇到可疑人等,全部抓来!”
“是,将军!”
冷肃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间,不一会儿,妖兵尽散,凌玉仍没有松下神色,回头问她:
“你见到的是最开始挟持你的那个老妖孽吗?”
“老妖孽?”鹿呦回想了一下最开始那人的外貌,好像是挺妖孽的……
却摇了摇头,“不是,是另一个妖孽。”
凌玉瞠大眼,失声喊出来:“另一个妖孽??”
鹿呦点点头:“我逃走后,又在路上遇到了另一个人,他长得也很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就没来由地觉得害怕。
对了,他长得和星醺楼的白先生很像,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他还问我,和洛青云是什么关系,你知道洛青云是谁吗?”
凌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星醺楼的白先生?洛青云?”
若凤渊在此,还可能猜到一二,凌玉却对洛青云此人陌生的紧,但也隐隐觉得不对劲。
片刻后,两人落在刚刚掉下棺材的树林里。
砸碎的棺材板还烂在原地,可那奇怪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鹿呦望着空无一人的树林,莫名松了口气:“兴许真是什么山间的精魅鬼怪吧……”
凌玉面目严肃,冷哼一声道:“哪有那么巧的事,你前脚刚见了那姓白的,后脚就见到跟他长得很像的精怪?还有那老鬼……”
凌玉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这星醺楼可真是藏龙卧虎,不简单的很呀!”
他既然敢带鹿呦过去,自是因为对星醺楼了若指掌,暗地里还潜伏着无数高手,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沈卿尘的手段。
…
后半夜里,鹿呦被凌玉护送回了妖宫,凌玉向她请罪后,又急匆匆前去处理星醺楼的事。
可不管怎么寻找,那幅画和那个叫白善的人都消失的杳无踪影。
沈卿尘和凌玉打了一番,终还是仗着修为高强,逃离了妖界,可他明白,经此一战,再想带离鹿呦,怕是难上加难了。
云义此人,心思实在太深沉,竟是将她防护得近乎滴水不漏。而他埋在妖界的几颗钉子,怕是也会被剪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浮生幻梦图如何会出现在星醺楼?
姓白的先生……难道会是他?
幽河之畔,面容妖丽无双的男子靠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山茶树下,红花万朵,燔山熠谷。
他仰着头,双目轻阖,漂亮的长眉微蹙着,染血的玉指搭在膝盖上,血珠滴落白袍,美若棠梨映雪,落在花下的清影却伶俜萧然。
…
两日后,妖界新后遇袭的消息也传到了魔界。
刚打完仗的白袍少年,坐在营帐里,手指轻拭着沾血的长剑,漆黑眉眼微垂,一盏青灯照在他脸上,映出冷峻的锋芒,和幽微难明的晦涩。
“我就知道那鬼王不会放弃,没想到竟然还差点让他成功了?”
姬怀朔大咧咧一躺,嘴里啧啧几声,叹道:“可让他这么一搞,你那哥哥必定会加强防范,咱们要想把她带回魔界,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少年顿了顿,停下了手里擦拭的动作,目光没有焦距地凝在灯焰上,声音很轻地问:
“姬怀朔,我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姬怀朔两眼儿一瞪,踌躇道:“这我哪儿记得那么清楚,大概就几个月吧。”
云晨轻抚着银剑上的剑穗,声音平静:“是一百八十一天,我没见过她,也没听过她的声音。我与她行了礼,成了婚,按照世俗的规矩,就该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可我现在,却见不到她……”
姬怀朔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少年滚了滚喉咙,眼角渐渐湿润,“从前,师父和长老们只教我做人要明公正道,斩妖除魔,可什么是公道,什么是妖魔……我渐渐的,竟有些不知了……原来不是只有喜欢,两个人就能在一起,原来实力不强时,人的命比蝼蚁还卑贱……”
他轻轻闭上眼睛,眸珠微颤,泪划过脸庞,“你们都说我执念太深,可又怎知,她于我,有多重要呢……”
他勾唇笑了笑,沾泪的眸光垂向泛寒的长剑,“我要找回她,如果凭我一人做不到,那就千人,万人,百万人……”
姬怀朔只是看着他沉默,良久,喟叹一声:“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
又过了两日,长泽风独自一人回了妖界。
薛玉宸虽心有不甘,却无法抵得过强势的妖兵。
而乌林回去是回去了,却转头就去找了这一阵子教他机造的翁老,自知道云义是妖帝后,他要再不知翁老真正的身份,那就真是蠢上天了。
他央翁老带他去妖界,翁老自是不肯。
但乌林是什么人,软磨硬泡,各种殷勤伺候,愣是磨得翁老开了个小口子,
“事先说好,带你去可以,但咱们只谈机关炼器之事,其余一概不许多问,我不让你去的地方,你也不能去。我知道你是为了那小女娃才想去妖界,但你想去,就凡事都得听我的,不能擅作主张,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知道了吗?”
乌林自是连连应是:“小辈谨遵前辈教诲,此番过去,只是向您学艺。”
…
时间荏苒,转眼就到了冬至那天,婵绥宫上下都布置的喜庆,鹿呦却看着窗外,颇有些闷闷不乐。
那厮说过冬至回来的,可如今却连个影子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