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见到柳林了,这两位的心情十分忐忑,无论是那些鬼族奴仆,还是那些对柳林极具谄媚的各路豪强,都对他们两个有极大的影响
如果说刚开始,他们还是气势全开。毕竟是两州刺史派来的特使,可如今。他们已经有些心虚了
踏入回廊的刹那,陈玄策感觉呼吸都变得粘稠。
暗紫色的雾气在脚下翻涌,金银交织的阵法纹路如同蛰伏的巨蟒,随着他们的脚步在青砖上游走。
陆文渊的佩剑不知何时发出嗡鸣,剑柄上的龙纹渗出丝丝寒意——那是感知到危险的征兆。
\"这阵法...
\"陆文渊压低声音,靴底碾过凸起的符文时,竟溅起几点火星。
回廊两侧的墙壁上,青铜兽首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当他们经过时,那些鬼火突然转向,如同有生命般死死盯着两人后背。
陈玄策数着廊下熄灭的宫灯,第七盏灯芯爆裂的瞬间,他分明看见灯罩内侧用血书写着\"幽\"字。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陈玄策的指尖擦过墙壁,触感竟像是某种生物湿润的皮肤。
抬头时,他惊恐地发现天花板上倒垂着无数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系着破碎的布条,在阴风中发出呜咽。
陆文渊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两人同时停步——前方传来指甲刮擦地面的声响,混着压抑的低笑,如同恶鬼在暗处窥伺。
当书房雕花木门缓缓开启,陈玄策的瞳孔剧烈收缩。预想中的尸山血海并未出现,扑面而来的竟是淡淡的墨香与残茶气息。
八仙桌上堆满泛黄的公文,烛火将柳林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却诡异地扭曲成虚无的模样。最诡异的是桌上那碟点心,三块桂花糕被咬出整齐的牙印,其中一块还沾着新鲜的碎屑。
\"听说你们两个来到幽州很长时间了。\"
柳林头也不抬,狼毫笔在奏折上划出凌厉的弧线,墨迹未干便泛起幽蓝光芒,
\"一直想见我,怎么?青州刺史和冀州刺史派你们两个来,是有什么事情?\"
他放下笔端起茶盏,杯沿残留的茶渍在月光下竟呈现出锁链的形状。
陈玄策的目光扫过柳林身后的书架,那些看似普通的典籍间,夹杂着几本封皮染血的古书,书脊上用骨针刻着狰狞的鬼面。
陆文渊的喉结滚动,想起方才回廊里的血腥气息,此刻却在这书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案头香炉飘出的龙涎香中,隐隐混着铁锈味。
\"柳大人谬赞。\"
陈玄策深吸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他注意到柳林搁在案上的右手,食指第二节有道新鲜的墨痕,好像是书写什么东西太过于激动导致的,\"我二人奉主官之命,想与大人商议北疆...战事调配之事。\"
柳林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震得书架上的铜铃嗡嗡作响。他起身时,月白长衫下摆扫过地面,竟带起几缕灰色雾气。
\"调配?\"他逼近两步,陈玄策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龙涎香,\"两位不如先解释解释,我幽州奉皇帝的旨意攻打草原上人族的叛徒,你们青州和冀州非但不帮,反而来我这里调停?你安的什么心?\"
柳林的话音未落,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陈玄策望着对方指尖把玩的狼毫笔,笔杆上凝结的墨渍竟诡异地扭曲成锁链形状,正顺着柳林的手腕缓缓攀爬。陆文渊盯着那道圣旨,明黄绸缎上的朱砂字迹仿佛活物般游动,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替叛徒说话?\"柳林踱步至窗边,月白长衫扫过地面,竟在青砖上留下淡淡的血痕。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却让陈玄策想起北疆战场上被剥皮的俘虏,\"陛下早有旨意——凡与鲜卑、高句丽勾连者,皆是叛国贼。\"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柳林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二位觉得,自己像不像那案板上的鱼肉?\"
圣旨被甩在案几上的声响惊得两人浑身一颤。陈玄策看着圣旨边缘浸染的暗红,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陆文渊的目光扫过圣旨上的玉玺印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印泥里竟混着细小的鳞片,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明面上私自用兵是死罪,可...\"柳林拖长尾音,指尖划过圣旨上的朱砂批文,那些字迹瞬间腾起幽蓝火焰,\"有了这道旨意,我便是陛下握在北疆的刀。\"他突然猛地拍案,震得桌上的茶盏碎裂,残茶混着瓷片溅在两人脚边,\"原本还以为你们是聪明人,看来,不过是被主子推出来的替死鬼。\"
陆文渊感觉后颈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墙壁盯着自己。他想起出发前刺史那句\"见机行事\",此刻只觉得讽刺。陈玄策望着柳林身后墙上若隐若现的狼形阴影,那影子正随着对方的呼吸张牙舞爪,喉咙发紧得几乎说不出话。
\"北部四洲同气连枝?\"柳林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书架上的典籍纷纷掉落。他弯腰拾起一本染血的兵书,书页间滑落半枚带肉的指甲,\"公孙硕遵旨讨逆,你们却按兵不动。\"他将兵书狠狠砸在地上,惊起一团血雾,\"是想学那些世家,在乱世里割据称王?\"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泛起幽蓝符文,锁链虚影从青砖缝隙中钻出,缠住两人脚踝。陈玄策和陆文渊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碎裂的茶盏瓷片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砖。柳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袖中狼头刺绣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们没有...\"陈玄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喉咙般沙哑,膝盖下的碎瓷片刺痛传来,却比不上心口翻涌的惊惶。陆文渊死死盯着柳林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那玉色竟随着对方的呼吸明暗变幻。
柳林随意挥了挥手,方才如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势骤然消散。书房里的血腥味淡了,唯有案头未干的墨迹仍在诡异地蠕动,化作细小的狼形图案。\"圣旨是今天早上刚下达的。\"他重新坐回太师椅,指尖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某种野兽的心跳,\"你们不知道也正常。现在正式通知你们哈。\"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在两人耳中炸响惊雷。陈玄策望着柳林端起残茶轻抿的模样,那沾着点心碎屑的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方才的威压只是一场玩笑。陆文渊只觉后颈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先前设想过的无数种惨烈结局,此刻都成了荒谬的笑话——他们竟被这般随意地戏耍。
屈辱感如潮水般漫过心头。陈玄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刺破掌心,却在抬头时撞见柳林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如同实质,穿透他的皮囊,将心底的算计与恐惧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有了陛下的旨意,\"柳林放下茶盏,瓷底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得两人浑身一颤,\"那就请你们二位回去告诉你们两位刺史。\"他起身走向窗边,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妖异的轮廓,\"幽州和并州边境处的栈道可以借给你们用。\"
屋内温度骤降,陈玄策看见柳林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狼头形状。\"在下需要他们各自出兵。\"柳林的声音愈发冰冷,窗台上的积雪突然沸腾,化作血色雾气,\"共同讨伐草原上的鲜卑一族和高句丽一族。\"
陆文渊盯着对方转身时衣摆扫过地面留下的血痕,喉间发紧。柳林背对着他们,声音却清晰得可怕:\"如果不遵圣旨!\"话音未落,整面墙壁的书架轰然炸裂,典籍化作漫天碎片,每一片都刻着狰狞的鬼面符文,\"后果你们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