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众人略带思量和仍持有怀疑的目光,小姑娘不由得有些急躁,一拍桌子坚定地说道:“你们要是不信,便随我一起回天地阁,到时自有分辨!”
看这小姑娘如此硬气,个中细节也道的出,还敢带他们到天地阁去对峙,她的身份应当不会是假的。
跟柳云赫一样不善掩饰,心中在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而且。
她看向姜怜安时,眼中流露出来的关切,不会是假的。
林乐知安抚道:“我相信你所言。不过,这世间不乏有名字一样之人,凭借手臂上的烟云纹疤痕识人,倒也说的过去,为何青烟也能作为你们辨认的依据?”
刚才池如夏在说辨认姜怜安的依据时,竟将青烟说在了伤疤的前面,这说明,她下意识觉得,青烟比伤疤还有说服力。
这不免让林乐知有些心生好奇,刚好也可以进一步探一下这个小姑娘的底。
提起这个,池如夏的眼中流转起回忆的光芒,亮闪闪的,嘴角也不由得上扬起来。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她的眼中浮现出只有他们所知秘密的小得意,怀念道:“大师兄从小身子不好,爹爹也嘱咐我们不要扯着大师兄在家中胡闹,以免让大师兄的身子变得更差,所以我们一些危险的事情,都不会带上大师兄一起。”
在说起这段过往时,萧以祸余光注视着林乐知脸上的神情,目光中流露出细微的探究之色。
关子恒也同样盯着林乐知看了一会,眼中起了思量之色,好似有什么东西对不上。
“有一年过年,我们一起放爆竹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大师兄一起,便跑出门偷放,玩到路上都没人了才回家。之后下雪的一天日子里,大概过了十多天吧,家里一个无人居住的屋子,突然起了一道炸响声。担心有贼人闯入,几乎全阁的人都赶了去。”
讲起姜怜安的事情,大家都起了兴致,听得很是认真。
“我们赶到的时候,屋子里冒出了滚滚的白烟,爹爹呵斥让贼人从屋子中出来,过了好半晌,屋子里才起了动静,结果,最后是大师兄从屋子里面出来了,脸上浓烟熏得跟小花猫一样,眼睛也被呛出了泪花,胸前不知道塞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一脸羞愧难当,做了错事的心虚模样。大师兄平日里不跟我们胡闹,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我们阁内的小孩,极少见到他这副模样,大家觉得好玩、新奇,都笑得东倒西歪的,笑他被烟熏成了大花猫。”
池如夏看向众人道,亦带有期许的目光看向林乐知道:“你们猜他当时说了什么?”
“说什么?”
柳云赫听得格外认真,当即好奇的问道。
“大师兄被呛的止不住咳嗽,眼睛中憋着泪花,但还一脸要强的,指着背后的滚滚浓烟说,‘笑什么,这烟是我故意放的。总有一天,他会靠着这青烟名扬天下,有烟燃起的地方,便有我姜怜安!’”
说着,池如夏眼中的笑意不见了,嘴角也落了下来,又看林乐知没什么反应的样子,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腔。
“之后他被爹爹训了,我们偷趴墙角才得知大师兄为何如此。”
………
“你说你身子不好,偷摸捣鼓这些危险的东西干什么!”
池非白发了大火,将东西掷到了地上,那是几本书,也是之前姜怜安藏在怀中的东西,是一些讲火药之术的书。”
虽然做错了,但跪在地上的姜怜安,他的背还是跪的直挺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有本事鼓捣这些,现在不敢承认了。”
“我没有不敢承认,只是…”
姜怜安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头中,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的情绪。
“只是什么?”
姜怜安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声音有些低落但透着倔强道:“只是我那日看师弟师妹们玩的开心,我不能陪他们一起,想着我作为大师兄,至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让他们玩得更尽兴一些。”
………
“我们那会才知道,原来我们出门玩爆竹的那日,大师兄也偷偷跟着去了,我们在外面玩了多久,他就在一旁偷偷看了多久。”
池如夏抠着自己的指腹,有意克制自己的想要哭出来的心情,声音有些哽咽,“大师兄他……其实也想跟我们大家一起玩的,可他又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大家扫兴,便一直躲着。那日出事,他也是怕大家因为顾及他的心情而难过,才故意那般讲。”
此前,姜怜安对于林乐知而讲,是一个很漂浮的人,不计名利、不畏权贵,几乎是话本子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但听到池如夏所讲的这段过往。
姜怜安这个人便落到了地上,他不再悬浮着。
他也有自己的小想法,有不为人知的失落与小小的私心,那些小小的倔强和不甘,还有隐藏在倔强下的善意,都令这个人生动了起来。
不是神化的,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血肉之躯。
柳云赫看了一眼林乐知,后扫过林乐知的手臂,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道:“那他手臂上的疤痕便是那时伤到的吗?”
池如夏摇了摇头道:“不是。那疤痕在爹爹捡到大师兄时,便在他身上了。我们想那或许是大师兄的家人,为寻到他,而留下的印记。”
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池如夏眼中喜忧交织,声音带有怀念亦流露着感伤,接着道:“大师兄不知道我们趴墙角的事情,我们也一直瞒着他。后面他为了让大家坚信他那日所说的话,只要见有缕缕青烟升起的地方,他便会立即赶过去。即便,只是有弟子半夜饿了,偷偷在院中烤地瓜吃。”
说完,池如夏看向众人,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愈加的灼烈和坚定道:“所以,当姜诡探的名号在江湖上传开的时候,我们便敢肯定,那个人一定是我们的大师兄!”
“可是,你所说的姜怜安身子不好,我们乐知身手还是很好的呀,他一个人能打八个人呢。要不是乐知从地痞无赖中把我救出来,我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
以防万一,关子恒觉得,还是得将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问出来,即便话问出来可能不好听。
关子恒也怕让这小姑娘难过,自己也拿不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没搞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