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知朝自己伸出来的手,对萧以祸来说好像有着十足的吸引力,一时有些失神,眼前有些晕眩之感。
等到反应过来时,竟真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几乎是来不及反应的程度,萧以祸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紧,随着手臂上的一阵凉意,衣袖被掀起,露出了盘踞在手臂上蜿蜒、扭曲的黑色纹路。
林乐知的眸子骤然一紧道:“果然如此。”
从刚才见到萧以祸看他有所遮掩时,林乐知便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或许是被发现了,无所遁藏,萧以祸没有将手抽回去,声音低沉、隐忍,眸色动摇道:“……你方才所言,都是骗我的吗?”
“都这样了,你还…”
林乐知顿感无言,身体都这样了还纠结这个,可对上萧以祸那有些执拗的目光,林乐知的话凝在了嗓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林乐知的错觉,他觉得萧以祸好像与往日有所不同,但又一时说不上来。
“先下去再说。”
可偏偏萧以祸却出奇的不配合,变得十分执拗,他反握紧了林乐知的手,目光流露出来的执着,似是一定要从林乐知的口中听到答案。
萧以祸不肯配合,将萧以祸从这里硬拉起来,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可要想从这个屋顶上下去,周围又不见有梯子,萧以祸又不配合的情况下,对林乐知来说就有些困难了。
他问自己是否骗他。
那他呢?
他又对自己全无隐瞒吗?
但此刻面对着一个毒发,神智都有些不清楚的病人,林乐知质问不出这些话,最终还是退让了一步,先安抚住萧以祸的情绪。
他眸色认真道:“试探是真,但我方才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听到林乐知这么说,萧以祸恍神了片刻,似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他嘴角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后才放缓了紧握的力气,但却仍抓着林乐知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握的更紧了。
林乐知无奈,尽管被攥的生疼也任由他握着,目光落在萧以祸手臂上那愈发明显的黑色纹路上,眉头拧紧,眸色摇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素的原因,似是影响到了萧以祸的神智,现在的萧以祸,仿佛陷入了一种混沌不清的状态。
说他是清醒的,但他又无法好好交流。
那原本精明又透着幽深的眸子,此刻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林乐知有些拿捏不准,指着自己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以祸盯着林乐知看了一会,眸色透着坚定道:“姜怜安。”
听到萧以祸没有把自己错认成南荣忆,不知为何,林乐知的心里竟有一些开心。
虽然他并不是姜怜安,但萧以祸也没有将自己与南荣忆的身影重叠。
林乐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换了一种方式与萧以祸交流,他眸色带有温柔,还夹杂着一抹受伤道:“你……不信我?”
萧以祸眸色微微一怔,像是唤回了些许清明,当即回应道:“我相信你。”
林乐知倒没想到萧以祸会回应的这么快,且回答的异常坚定,是以,他的眸中划过一抹惊讶之色。
随即他笑了笑道,林乐知试着用哄孩子的语气,声音轻柔而温和的说道:“你既然相信我,那……我们先从这屋顶下去,好不好?这里太高了,有点冷。”
稍缓。
萧以祸才有些迟缓的点了点头,神色愈发的恍惚,其实他已经没有太多力气了,动不太了,每个动作对他来说都无比沉重,几乎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紧握林乐知的手上。
坚持着将林乐知带下去后,便再难以支撑的晕了过去。
在倒下去时,他看着眼前身影有些模糊的林乐知,神情中带有一抹愧色,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
又是这句对不起。
每次的道歉总是如此含糊不清,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为了当下发生的事情,还是萧以祸内心深处另有所藏。
但现在林乐知已经顾不得去深究这些了。
倒在自己怀中的人,身体烫的惊人,从刚才萧以祸握住自己手时,他便察觉到了萧以祸过高的体温,额头的温度更是要将他脖颈处的皮肤烫伤一般。
在萧以祸昏过去后,体内的毒素似再无压制之力,肆意蔓延,蔓延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林乐知慌了神。
萧以祸为了不让大家为他担心,到底强忍了多久,还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此前在树洞中,那匆匆半盏茶的时间,恐怕根本不足以将毒素完全压制下去,他只是将毒压在了大家都看不到的位置。
他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
林乐知再顾不上,也不打算再顾及他与萧以祸之间的约定,背起萧以祸往清川的房间奔去,叩响了清川的房门。
清川刚睡下没多久便听到房门被叩响,他披上了一层外衣,睡眼惺忪的打开了房门,在看到林乐知背着萧以祸出现在自己房门前时,眸间还有一瞬讶异。
“乐知,你们怎么…”
但随即在发现萧以祸的状态不对后,瞳眸骤然收紧,眼中的困意瞬间散去,看了眼四周并无他人后,当即说道:“先带他进来。”
在清川打开房门后林乐知便闻到了一阵药香味,在迈入房间之后,这香味愈加的明显。
萧以祸似也觉察到了自己到了清川的房间,眉宇骤然拧紧,似是想要醒过来,但因为身子已然到了极限,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只是皱紧着眉头。
在清川点燃了房间麻油灯后,在火光的照映下,萧以祸身上蔓延的黑色纹路,显得更为的扭曲、恐怖。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焦急的,林乐知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明明担心萧以祸的情况,却不敢长时间保持注目,只有在萧以祸在无意识间因为难受而发出短促的低吟声时,才敢匆匆地看一眼,再低下头去。
好在有清川在为萧以祸诊治,加上房间中的药香味,似有凝神的功效,能多少缓解林乐知一些紧张和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等清川终于稳定住萧以祸的情况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乐知,阿煦他已经暂无大碍了,你可不必忧心。”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清川在桌边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虚弱躺在床上的萧以祸,神情带有自责道:“想不到阿煦他体内的毒竟肆虐到了这种程度,都怪我医力尚浅,无法医治好他。”
“对不起。”
清川微微一怔道:“乐知,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何需为此事道歉。还要多亏乐知你及时发现了他,将他带到我这,我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不然后果真是不敢设想。”
“我……”
林乐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萧以祸,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将隐瞒之事告知了清川,一并将今晚为何与萧以祸遇到之事也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在听完后,清川眼中的担忧愈加明显,却没有任何责怪林乐知的意思。
“即是阿煦要你隐瞒于我们,乐知你无需为此事自责,阿煦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看向萧以祸,眸色带有动摇和担忧道:“每快到毒发之时,他怕我们发现担心于他,便不会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总会一个人躲起来,悄悄解毒。到第二日,再以什么都发生过,健康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说着清川眼中的担忧愈烈,眸色沉下来道:“像这种失控的情况,之前也曾有过,幸得我们及时找到了他,但当时阿煦体内的毒素尚未到如此严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