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口中,全无真诚。”叶承瑾与月夕相视一眼,彼此之间已是心照不宣。
叶承瑾有些失望,他见此人气质出众、琴技高超,本有心相交,但奈何对方并无此意。不过彼此本就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这李坊主如此作派倒也无可指摘。
二人正欲告辞离开,却听那李坊主突然说道:“二位既然对此曲甚有心得,在下恰有一把好琴,不若弹上一弹,也让在下领略一番?”
说罢他大步走向前,将那方白纱帘高高撩起,露出了帘后的那座楠木瘿琴台,琴台以云石镶嵌桌面,桌上放置着一张“伏羲式”古琴,木胎当是取自深山老桐,面板纹理如枯藤绕石,藏着几分天然的苍劲,边缘处还留着细微的木纹裂隙,当是有些年岁的老物件了。
“素桐裁得冰弦韵,玉轸轻弹落锦云,确是一把好琴!”月夕不吝夸奖。她与叶承瑾对视一眼,便径直上前席地而坐,素手轻捻。一段明快的乐曲慢慢流淌了出来,冰雪消融、溪水潺潺、鸟鸣花开,不同的自然景像在她的指尖自然的交替呈现,让在场倾听的二人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的时节,直到月夕双手置于琴弦之上,一曲终了,他二人才回过神来。
叶承瑾笑着看向弹琴的人,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暖意:“听着这曲子,倒觉得春天都已经来了。”
月夕浅浅一笑,站起身来直视着李坊主问道:“李坊主觉得如何?”
李坊主的眼神直直地落在那张琴上,许久都未曾动过一下。听到月夕的问话,他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月夕蒙着面纱的脸上,带着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他思量了片刻,这才说道:“姑娘之《阳春》亦是在吕才之曲上有所改易,与在下所奏倒有几分相似,不过姑娘琴技更加高超,在下自愧不如,敢问姑娘师从何人?”
月夕先前问他师承,他并未作答,此刻他复问月夕,却让月夕有些为难了。月夕的师父-----那个无所不能的神秘男子,她其实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他凭空出现在她的身边,教导她、保护她,某一天,他又突然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月夕不知该如何去解释这样的关系,她这会儿倒有些理解李坊主先前的不真诚了,因为她接下来的话在外人听来也并不能真诚到哪里去!
月夕尽量真诚地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乃世外高人,名声并不显于江湖,嗯......他老人家隐世而居,不喜我在外报他名号,还请李坊主见谅!”
月夕心道:“师父无所不会,琴之一技不过是他诸般技艺中最不足道者,他自然算世外高人;我翻看了存世的所有《昆仑册》,上面没有一个人与师父相似,显然他确是名声不显;他连名讳都不告诉我,自然是不喜我在外报他名号。如此这般,我也不算胡说八道了!”
月夕宽慰着自己,目光沉静,丝毫不显山露水;李坊主眼眸深邃,仿佛要透过月夕的面纱看到她的心里;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都似乎低沉了一些,谁都不肯先移开眼,仿佛都在从对方眼底探着深浅,谁也不肯露出半分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