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别来无恙
窗外是一片漆黑，屋里也没有点灯，唯有十净莲花的蓝粉色光影在小姑娘的面前熠熠生辉。
那抹虚影眼含关切，“离开炎城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还总是做噩梦？”
别人不清楚，一直和顾玥在一起十净莲花却是知道的，这小姑娘自离开炎山后，每到夜深人静时都会从睡梦中惊醒，一连近十天皆是如此。
起初，十净莲花并未在意，只当是普通噩梦，次数多了难免关注，可炎山之行对它的灵识消耗委实不小，只能待在碧波镜中休养，不敢轻易现身。
到了今日，小姑娘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它这才忍不住在小姑娘又一次惊醒时现了身。
“我可能……知道那只火鸟是怎么来的。”顾玥疲惫地揉着额角，有气无力的，答非所问。
十净莲花没有说话，等着小姑娘的下文。
一室静默，等情绪平复了些顾玥才缓缓开口，“我看到了再大的雨都熄不灭的漫山大火，一只七彩羽毛的鸟，和那天在炎山看到的那只火鸟很像，它投身到了火里。”
每次在梦境中对上那对义无反顾又决绝的凤眸，那俯冲而下直坠火海的曼妙身姿，以及烈火焚身时惨绝人寰的悲痛欲绝的嘶鸣，回回都令她惊醒。
哪怕缓了这么久，那鸟的悲鸣声依旧在她耳畔不断回响。
震得她双耳发麻……
十净莲花想了久，最后提出：“要不我们先回水泽吧？水泽水灵旺盛，有利于我和沇灵恢复灵识，等我们恢复差不多，再研究那鸟儿的来历？”
玥姑娘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休息吧！”说着她又躺下，被子往身上一扯，又重新合上了双眸。
至于是何时入睡的，就无人得知了。
后半夜，顾玥一如前几日那般，再无梦魇，直到次日清晨，顾玖敲响了她的房门，她才悠悠醒来。
顾玖贴心，小丫头梳洗完毕。店小二正好按照顾三少的吩咐，将兄妹二人的早膳送来。
他们出了炎山，回炎城休整一夜，不愿再忍受炎城的酷热，第二日一大早便同祝家家主祝长钦请辞离去。
祝候说是在炎山有了顿悟，急匆匆的闭了关，便没再与他们同行。
数月前，他们兄妹离开水泽时，顾玥就同顾家家主请示要去君游县拜访一位大名鼎鼎的灵器铸造师，再回家，也算是游历。
“今天你就要决定是直接去君游县，还是绕个道先去清霖县看看那头为恶的水灵兽的情况？”
顾玖吃得快，光盘后放下碗筷，看着正细嚼慢咽的享受早膳的小丫头。
他们当时离开炎城，步行至最近的城镇就购了两匹还不错的马驹代步，又行了几日，昨日傍晚才在这个小镇上落脚。
小丫头心心念念的想着在水泽往炎城的途中听到的那则水兽为祸的消息，哪怕心知过了如此之久，应当已有灵师出面解决，她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将想法同三哥哥商量过后，顾玖表示让她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行程什么的。全凭小丫头做主。
今日，他们便到了第一个交叉路口，怎么走该有个决断了。
小丫头没有抬头，只在往自己嘴里送食的间隙说着打算：“去清霖县吧。”
这几日她根本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说的也不会犹豫。
顾玖早有预料，只说了个“好！”字，等丫头享受好早膳，收拾完东西便退了房。
又行了两日，他们不到午时便入了一座小镇。
小镇沿江而建，有个算不上大的码头，起码比起水泽的绝大多数码头都要小上许多。
码头这种地方，人来人往，最是鱼龙混杂。
顾玖不希望小丫头过多接触一切杂七杂八的人，找了个看上去相对整洁的茶摊，让小妹在这等着，独自向着码头走去。
虽说码头附近的茶摊不如码头里的人多，可总归会有些耐不住口渴的，会来讨碗茶水，那些人大都穿着粗布短衣，浑身都沾着因干苦力而产生的汗水，有些臭。
汗臭味这种东西，顾玥在炎城的那几日就有些习惯了，这会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顾玥穿着一件木槿紫的吊带，外罩一身青豆色合领长衫，搭着碧玉石色的百迭裙。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衣着样式并不繁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用料绝不普通，一看就是哪家的闺秀出门，惹得不少人侧目。
顾玥等得无聊，取出随身的碧波镜，自那夜后十净莲花就再未出现过，她也不准备召出十净莲花的灵识，只仔细端详着镜面，忽而眼中一亮，像是看到什么趣事，颇有几分兴致。
也正因此，顾玥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正有几个中年男子时不时地看向自己，并不断的窃窃私语。
不过一会儿，他们似乎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分散开去，只余下一人。搓着粗糙的手，向着小姑娘方向走去。
“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阴影自小姑娘的对面投下，遮住了阳光。碧波镜镜面上的画面一转，又成了映照着自己稚气容颜的镜面，以及浅蓝色的衣领。
顾玥就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该是在哪听到过，一时半会的却想不起来，她先是将镜子拢进了自己怀里，才舍得抬起头。
入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俊郎的让小丫头微微一愣。
顾玥再度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那俊逸的身形同脑海中的一个身形逐渐重叠，她这才忆起原来这是“玄夜公子。”
顾玥想起这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少年郎，浅笑着：“别来无恙！”
面前的少年人当真是与初见之时无甚差别。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在顾玥唤出他的字时，苍枫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
他不着痕迹地回头看向方才那帮男人的方向，确定已经离开，苍枫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问了一句，“姑娘怎么一人在此？以尘公子还有泽溪公子呢？没陪着你？”
上次分别，苍枫可是看顾玖对这个妹妹紧张得很呢，怎么会把她一个人丢在鱼龙混杂之地，遭居心叵测之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