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辞出了宁安郡主府，天色已近黄昏。
大宝和小宝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衣角，满脸不舍。
“爹爹，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小宝眼巴巴地问，“府里好多空房间呢！”
大宝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流露出同样的期盼。
燕楚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蹲下身，平视着两个儿子：“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娘亲迟早要嫁给你爹我，但毕竟还没过门呢，爹爹我怎么可以住在这里？”他耐心解释，“那样对你娘亲的名声多不好。我们要等她风风光光地进了燕王府，才能天天住在一起。”
他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压低声音，带着点“委以重任”的意味：“你们两个乖乖待在这里，帮爹看好你们娘亲，别让什么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她，知道吗？爹能不能顺利娶到你们娘亲，可全看你们的表现了。”
小宝立刻挺起小胸脯，做出一个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知道了爹！包在我身上！”
大宝则要冷静得多，他小大人似的看着父亲，一本正经地提醒：“爹，你要自己努力才行。还有，你那个王爷府里，皇上塞进来的那些‘莺莺燕燕’，最好快点想办法送走。不然，就凭这一点，娘亲那边你半点希望都没有。”
燕楚辞被儿子这话噎了一下，一时语塞：“……你爹我什么时候碰过那些莺莺燕燕了？别胡说八道！”
跟在身后的燕一和燕二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许尴尬。
王爷确实从未沾染过那些女人，但王府后院里，确实有那么一批由皇上、太后乃至各方势力陆陆续续“赏赐”或“安排”进来的各色女子，名义上是侍女、歌姬甚至侧妃人选。
王爷常年在外征战，回京也多半住在军营或别院，几乎都快忘了王府里还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了。
这些女人，说白了，就是摆在那里的眼线。
燕楚辞经儿子一提，这才想起这档子麻烦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皇上对他这个“小皇叔”的“关照”，可真是无微不至。
他站起身，对两个孩子笑了笑：“行了，爹心里有数。你们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看着两个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郡主府大门，燕楚辞脸上的温和才渐渐褪去，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他翻身上马，燕一燕二紧随其后。
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响起，清脆而孤寂。
“燕一。”燕楚辞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冰冷。
“属下在。”
“回府后，第一件事，把府里那些不相干的女人，全部清理出去。找个由头，体面些的打发走，不肯走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王爷！”燕一立刻领命。
这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牵扯到各方势力，但王爷既然下了令，再难也得办妥。
燕二驱马靠近一些，低声道：“王爷，此举是否会打草惊蛇？皇上那边……”
燕楚辞冷哼一声：“他什么时候放过我了？还需要‘惊’吗？这次回京，他表面功夫做足，暗地里的手段只会更狠。清理府邸，不过是表明我的态度。我和知婳之间，容不下任何沙子，更容不下他的眼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这次边境之战，我们这位皇上，可是‘功不可没’啊。”
燕二沉默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愤懑之色。
此次边境战役，异常艰难。
外有强敌环伺，内里却更是危机四伏。
皇上明面上支持，暗地里没少下绊子。
“王爷，上次敌军偷袭粮草路线如此精准，分明是有人泄露了军机。还有那次暴雨夜，援军迟迟不至，若非王爷您早有预案，我们恐怕……”燕二的声音带着后怕。
燕一也忍不住插话：“何止！朝廷拨付的粮草，十次有八次要么延迟，要么以次充好，甚至还有毒粮掺杂其中！若非我们暗中另有渠道，兄弟们早就饿死、毒死在边境了！皇上这是根本不顾边境将士的死活，只想借刀杀人！”
燕楚辞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这些，他何尝不知？那些所谓的“意外”、“延误”，背后都有京城那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甚至有几批伪装成敌军的死士，身手路数分明是禁军培养的风格。
他那好侄儿，为了除掉他这个的小皇叔，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他越是想我死，我就越要活得好好儿的。”燕楚辞的声音不高，“不仅要活着，还要打赢仗，风风光光地回来。让他亲眼看着，他处心积虑想除掉的人，正受着万民拥戴。让他寝食难安。”
这才是他对皇帝最有力的反击。
也是他必须尽快将宋知婳和孩子们纳入羽翼之下的原因——皇帝动不了他，很可能会将毒手伸向他在乎的人。
今日宫宴上皇帝提及宋知婳时那看似关怀实则威胁的语气，他记得清清楚楚。
“王爷，如今我们回了京，只怕皇上还会有更多动作。”燕一担忧道。京城是皇权中心，比边境更加凶险。
“嗯。”燕楚辞应了一声，“所以我们要更快。清理府邸是第一步。第二步，尽快掌握京城防务的关键位置，至少要有我们的人。皇上想用京城的规矩困死我，没那么容易。”
他沉吟片刻，继续吩咐：“燕二，你派人调查郑嫣儿，她应该已经出现在京城了，还有所有与倭国有关的商队、人员。皇上或许会借她的手来生事。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燕一，清理府邸时，动静不妨闹大一点，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我燕楚辞，不养闲人，更不留眼线。顺便，把我要迎娶宁安郡主的消息，也放出去，传得越广越好。”
他要借百姓之口，造成既成事实的舆论压力，让皇帝在某些方面不敢做得太过分。
“属下明白！”
主仆三人说着，已回到了燕王府外。
看着这座富丽堂皇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府邸，燕楚辞眼中没有半点留恋。
这里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暂时的驻脚点和需要清理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