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们回来啦！”
大宝小宝人还没到宋医馆，声音就已经响彻了整个前堂。
宋知婳刚因元兮提孟时宴的问题蹙起眉头，就听到两个宝贝儿子清脆的喊声，心头的烦闷瞬间被冲散。
她沉着脸再瞪一眼元兮，快步迎了出去。
元兮顿时不敢吭声，生怕被她丢去基地。
他可不想再回去了。
两个小家伙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腿。
“娘亲！”
“娘亲，想死你啦！”
宋知婳蹲下身，搂住两个温热的小身体，脸上不自觉漾开笑容。
她抬头看向跟在孩子身后、风尘仆仆的妹妹宋知瑶，语气带着些许嗔怪：“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我好让人准备些你们爱吃的。”
宋知瑶无奈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机灵的大宝就抢着说：“娘亲，你别怪小姨，是我们想你了，特别想，等不及就催着小姨带我们回来了！”
小宝也用力点头，小脸蹭着宋知婳的胳膊：“嗯嗯！基地训练好辛苦，我们想娘亲做的点心了。”
宋知婳看着儿子们红扑扑的小脸，心里软成一片，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这两个小子，前几日通信时还嚷嚷着基地的新机关有趣，要多待些时日，怎的突然就“想娘亲”想到迫不及待了？
她捏了捏小宝的脸蛋，目光却带着询问看向宋知瑶：“真的？就只是想吃点心了？”
宋知瑶接收到姐姐的眼神，微微耸肩，示意她继续问孩子们。
大宝眼神闪烁了一下，支吾着没立刻回答。
还是小宝藏不住话，摇晃着宋知婳的胳膊，兴奋地脱口而出：“娘~还有哦！爹……爹爹他从边境打完仗，今天也回京城啦！”
此话一出，院内的气氛微妙地静了一瞬。
连在旁边的元兮都停下了动作，悄悄看了宋知婳一眼。
宋知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并未消失。
她看着小宝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这两个孩子，怕是收到燕楚辞凯旋，按捺不住想见父亲，才急匆匆跑回来的。
那份对母亲的思念或许是真，但“爹爹回来了”这个消息，无疑是他们归心似箭的最大动力。
她直起身，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往内厅走，语气平静：“哦？是吗。消息倒传得挺快。”
大宝仔细观察着娘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娘亲，爹爹打了胜仗，是大英雄对不对？我们……我们能去看看吗？”
宋知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安排道：“元兮，去准备些热水给两个孩子洗洗尘，再把新做的杏仁糕端来。知瑶，一路辛苦，你也先去歇歇脚。”
支开旁人后，宋知婳才在厅中坐下，将两个儿子拉到身前。
她看着他们，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告诉娘亲，你们急着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是就是想见你们爹爹？”
小宝诚实地点头。
大宝犹豫了一下，也小声说：“嗯……我们还没见过爹爹穿铠甲的样子呢。街上的人都说，将军回朝，可威风了。”
孩子的世界里，英雄父亲总是带着光环的。
宋知婳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她和燕楚辞之间复杂的关系，以及眼下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局势，都让她不得不谨慎。
“娘亲知道你们想他。”宋知婳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但是，爹爹刚回来，有许多朝廷的事情要处理。我们不能贸然去打扰，明白吗？”
小宝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啊？不能见吗？可是……”
大宝比弟弟沉稳些，扯了扯弟弟的袖子，又问：“那……什么时候能见呢？”
这时，宋知瑶梳洗完毕，换了身干净衣服走了进来，接口道：“姐，我看街上已经戒严了，百姓都在主街两旁等候，迎接大军入城。阵仗确实不小。”
宋知婳看向妹妹：“你把他们带回来时，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宋知瑶明白姐姐的顾虑，摇头道：“一路顺利，没发现异常。只是进城时，感觉盘查比往日严了些。听说……皇上会亲临城门迎接。”
皇上亲迎？
宋知婳心中一动。
这固然显示了燕楚辞此次军功赫赫，但君恩深重，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束缚和警示？
燕楚辞此番回京，注定要卷入更深的旋涡。
她沉吟片刻，对两个眼巴巴望着她的儿子说：“这样吧。爹爹今日刚回，必定非常忙碌。我们先不急着去找他。晚些时候，娘亲看看情况，或许……可以带你们远远地看一眼他骑马路过的样子，好不好？”
人太多了。
不能立刻上前，但能满足孩子见父亲一面的愿望，这已是宋知婳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小宝立刻欢呼起来：“好！远远看一眼也行！”
大宝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谢谢娘亲！”
“不过，”宋知婳神色严肃起来，“你们要答应娘亲，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自己跑出去找爹爹，更不能在这种大场面前大声嚷嚷你们和爹爹的关系。尤其是现在，京城里人多眼杂，明白吗？”
两个孩子见娘亲说得郑重，也认真地点点头：“明白了，娘亲。”
“真乖。先去洗手吃点心，然后让元兮叔叔带你们去换身干净衣服。”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
厅里只剩下宋知婳和宋知瑶两姐妹。
宋知瑶走到姐姐身边，低声道：“姐，燕王爷回来，郑嫣儿那边……恐怕不会安分。”
宋知婳眼神微冷：“她何时安分过？上次尸瘟的账还没跟她算清楚。燕楚辞回来，她必定也会现身，还一定会有所动作。”
“那我们……”
“静观其变。”宋知婳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熙攘的街道，声音沉稳，“燕楚辞不是莽夫，他既然回来，必然有所准备。我们先稳住自家。医馆和商队要加紧巡查，特别是药材和水源，绝不能出纰漏。你回头去安排一下，让手下的人机灵点，最近京城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关于倭商的，立刻来报。”
“是，我这就去安排。”宋知瑶点头应下，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回头有些犹豫地问：“姐……你对燕王爷，真的没……”
宋知婳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越来越喧闹的人声，淡淡地说：“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确保你们和孩子的安全，守住我们好不容易挣来的这份家业，才是最重要的。”
燕楚辞的归来，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涌动的湖面。
孩子的期盼，旧日的纠葛，皇权的阴影，还有郑嫣儿那双隐藏在暗处的、充满恨意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真正的风暴了。
宋知瑶看着姐姐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悄然退出去布置人手了。
宋知婳独自站在窗前，远处似乎传来了隐隐的号角声和百姓的欢呼浪潮。
大军，进城了。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