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内,秦明从水中起身。
璃落和璃茉立刻用宽大柔软的布巾,为他拭干身体。
之后,又服侍他穿上另一套更为正式、同样绣着暗纹的红色“婚服”。
穿戴整齐,秦明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许多。
“驸马,请。”
璃落侧身引路,打开了通往主卧的正门。
秦明踏入主卧。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满目的红色,与坐在床沿、被红色帐幔隐隐笼罩的两位倩影。
空气中清雅的甜香,混合着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钻入鼻尖。
春桃和樱雪见到秦明进来,慌忙地收起图册,敛衽行礼,颤声道:
“婢子拜见驸马。”
秦明微微颔首,缓步上前,停在床前约三步远的地方。
他能看到李丽质手中团扇边缘微微的颤动,也能看到李希瑶那几乎要缩进扇子后面的娇美侧颜。
他清了清嗓子,按照唐朝时期的婚仪习俗,温声开口,念出了一首应景的“却扇诗”:
“莫将画扇遮芙蓉,倾城玉貌早春风。”
“今宵共剪西窗烛,却话蓝田暖玉融。”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特有的清朗与温和,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诗句算不上多么精妙绝伦,但恰如其分地赞美了新娘的容貌。
既点明了新婚之夜,又暗含了“蓝田”这个三人初见之地。
李丽质闻言,持扇的手,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她知道,这是秦明在按照礼仪,也是用一种温和的方式,打破僵局,给予她们尊重。
她轻轻吸了口气,率先,缓缓地,将遮面的团扇向下移开。
烛光下,她那张本就清丽绝伦的容颜,薄施粉黛,眉眼如画,少了平日的端庄威仪,多了新嫁娘的娇美与一丝动人的羞意。
她抬眼看向秦明,眸光如水,清澈中带着坚定的温柔。
“谢……驸马。”
她轻声回应,声音比平时更软几分。
有长姐做表率,李希瑶迟疑了一下,也怯生生地,一点点地放下了手中的团扇。
她年纪小,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已是美人胚子。
此刻,因紧张和羞涩,小脸通红,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像只受惊后又努力鼓起勇气的小兔子,惹人怜爱。
她不敢直视秦明,只飞快地瞥了一眼,便又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
秦明心中一软,上前一步,对两女作揖行礼,执礼甚恭:
“丽质、希瑶,今夜,委屈你们了。”
李丽质轻轻摇头,连忙起身,屈膝回礼,小声道:
“明郎言重了。”
“郎君为国出征,妾身不能随侍左右,只能……做些分内之事。”
李希瑶也慌忙起身,快步上前,紧张道:
“郎君,不必如此,我与五姐皆是自愿的……”
言罢,她抬眼,偷瞄了秦明一眼,又迅速低眉敛目,声若蚊蝇道:
“身为妻子,为郎君开枝散叶……亦是本分。”
秦明闻言,怜惜地将李希瑶揽入怀中。
他轻抚着李希瑶的脊背,抬眼望向身前一脸娇羞,宛如春日花朵的李丽质,柔声道:
“丽质,希瑶。”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们的心意,我全然明白,亦铭感五内。但你们……年纪尚幼。”
李丽质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反驳——
李希瑶则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秦明却抬手,止住了她们可能出口的话语,继续道:
“女子身体,犹如娇花,需待完全长成,方能经受孕育生养之苦,而不损根本。”
“这一点,朝廷早已布告天下。”
他看着姐妹二人欲言又止,表情落寞,心中不忍。
秦明轻叹一声,先是扶着李希瑶坐在床沿上。
随后,行至李丽质身前,牵起她略显冰凉的小手,将其拉到床边坐下,这才柔声解释:
“你们都是我秦明珍视之人,是我即将明媒正娶、相伴一生的妻子。”
“我要的,是与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而不是让你们冒着香消玉殒的风险,去搏一个子嗣!”
秦明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若我秦家的未来,需要靠牺牲你们的健康,甚至性命来换取。”
“那这秦家……不要也罢!!!”
李丽质和豫章公主彻底呆住了。
她们自幼接受的教导,是女子当以夫为天,为家族绵延子嗣是首要责任。
何曾听过一个男子,将妻子的身体健康,置于子嗣和家族保障之前?
而且,他说得如此清晰,如此笃定,仿佛……这本身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酸涩与震撼,瞬间冲垮了她们心中原本因“任务”而绷紧的弦,也冲散了那层因羞涩和不安而笼罩的薄雾。
“明郎……”
李丽质声音哽咽,眼圈瞬间红了。
她听懂了,他不是嫌弃,不是推诿,而是……珍视,是远超她想象的、将她们本身看得无比重要的珍视。
豫章公主更是直接落下泪来,不是因为被拒绝的委屈,而是因为这份猝不及防、沉重而滚烫的呵护。
“可是……”
李丽质努力平复情绪,仍有疑虑:
“若……若你海上真有万一,秦家……”
“没有万一!”
秦明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凤眸中骤然迸发出如同烈日般,灼热而自信的光芒。
他站起身,身形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挺拔如松。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金铁交鸣之音:
“我秦明,既敢接下这东海征伐之事,便有必胜的把握与全身而退的自信!”
“我要建立的,是不世之功!”
“我要带回来的,是泼天的财富与足以震慑一切宵小的威势!”
“届时,秦家便是真正的参天大树,何需一个稚龄幼儿来做那风雨飘摇中的‘护身符’?!”
他的豪情与自信,如同烈酒,熏染了室内的空气。
李丽质与豫章公主望着他,仿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
她们所托付的夫君,骨子里是何等的骄傲与强大。
他不是在逃避责任,而是要用更强悍的方式,扛起一切!
“所以,”
秦明收敛了外放的气势,重新坐下,握住李丽质的手,又对豫章公主温和一笑:
“相信我。乖乖在长安,等我凯旋。”
“到那时,我再风风光光地将你们迎娶过门,补一个圆圆满满的洞房花烛,可好?”
他的承诺,美好得如同画卷。
李丽质与豫章公主对视一眼,心中的失落与不安,已渐渐被这份沉甸甸的珍视与豪迈的承诺所取代。
然而,一丝细微的、属于女子的小小疑虑,终究还是难以完全抹去。
豫章公主联想到堂姐李仙芝那丰腴的身段,咬了咬唇,小声嘟囔道:
“郎君说得这般好听……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与五姐,不如府中其他姐姐们那般……”
“成熟美艳,身姿……婀娜?”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越红,但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李丽质虽未开口,但眸光微闪,显然也有此虑。
秦明见状,哑然失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