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烛火摇曳。
秦明缓缓起身,走到萧嫦曦面前,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曦儿,你好生休息,莫要太过劳神。”
“郎君……”
萧嫦曦见秦明情绪不对,作势便欲起身,歉疚道:
“妾身……”
秦明轻轻摇头,拍了拍萧嫦曦的肩膀,温声道:
“你们的心意,我能明白,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我先回房了,日后府里就交给你们了。”
言罢,秦明直起身,深深地看了萧媚娘一眼,转而便朝着门外走去。
萧媚娘见状,递给萧嫦曦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盈盈起身,跟着走出了卧房。
一路无言,气氛沉闷且压抑。
直到秦明前脚迈出庭院的月亮门,萧媚娘这才屈膝一礼,低声道:
“妾身恭送小郎君。”
秦明脚步一顿,缓缓开口道:
“媚娘,你就……对我这般没有信心?”
他没有回头,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
萧媚娘望着秦明的背影,缄默片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带着一丝轻颤:
“若郎君一去不回……待将嫦曦产下麟儿,抚养稍稳,妾身……定下去…陪侍左右。”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秦明耳边。
“你啊——”
秦明轻哼一声,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想都别想!”
萧媚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美眸中闪过一丝愠怒,恼羞成怒道:
“你是不是嫌弃妾身……”
她跺了跺脚,后面那句“其貌不扬,不配殉葬”尚未出口——
秦明便已豁然转身,并且趁其不备……
一刻钟后,
秦明后退一步,只留下一句:“乖乖等我回来,届时,定要让你好看!”,便大步离去。
庭院门口,只留下了衣衫凌乱,轻抚着胸口,大口喘息的萧媚娘。
待到秦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耳尖泛红的萧媚娘,这才回过神来。
她轻咬朱唇,低声骂道:
“小混蛋!”
停顿片刻,她红着眼眶,补了一句:
“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
另一边,秦明刚行至主院,两名容貌姣好、气质沉静的宫女,便迎了上来,恭敬行礼:
“奴婢拜见驸马。”
秦明看到来人,微微一怔,明知故问道:
“两位殿下有事找我?”
璃落与璃茉对视一眼,脸颊微微泛红,但仪态依旧端庄。
璃落向前半步,垂眸轻声道:
“回驸马,堂内已备好热水,婢子们奉殿下之命,侍奉驸马沐浴更衣。”
秦明迟疑片刻,缓缓点头:
“有劳了。”
……
浴房设在主屋侧翼,宽敞明亮,热气蒸腾。
与其说是浴房,不如说是一个小型汤池。
汉白玉砌成的池子边缘光滑,池水清澈见底,水面上漂浮着鲜艳的花瓣和不知名的香料,馥郁的暖香扑面而来。
璃落和璃茉深谙宫廷礼仪,
一人上前,动作轻柔而利落地为秦明宽去外袍、中衣;
另一人则试了试水温,准备好沐浴用的丝帕、香皂等物。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水波轻漾的微响。
秦明踏入池中,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全身,恰到好处的热度让他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他闭上眼,任由疲惫与思绪一起沉入水底。
两位宫女并未入水,只是跪坐在池边,用柔软的丝帕,蘸着混合了香膏的温水,为他擦拭肩背、手臂。
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时间的流逝。
秦明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无数念头:
有对过往种种的怀念;有对府中女眷的不舍与担忧;也有对东征倭国的安排与期许……
……
与此同时,主卧内的景象,与浴房的暖香旖旎,又截然不同。
烛火显然被特意调暗了些,只余下几盏罩着红纱罩的灯烛,散发出朦胧而温暖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百合甜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宽大的千工拔步床。
原本素雅的帐幔被换成了正红色的鲛绡纱,层层叠叠,绣着精美的鸳鸯戏水、并蒂莲花纹样。
床榻上铺着同样大红的锦被,上面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一切陈设,都在无声地昭示着——
这是一场精心准备,虽仓促却郑重其事的“新婚之夜”。
李丽质与李希瑶身着浅绿色喜服,手持团扇,并肩坐在床沿。
宫女春桃和樱雪则各自手持一本图册,跪坐在脚踏上,强忍着羞涩,为两位“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做着最后的指导。
“殿下,这……此处所示,乃是……阴阳和合之始,需得……”
春桃的声音压得极低,指着图册上某处,饶是她素来沉稳,此刻也不免脸颊飞红。
樱雪更是羞得头都不敢抬,只含糊地应和着。
李丽质手持团扇,遮住了大半面容,唯有露出的耳尖和脖颈肌肤,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但她终究是嫡长公主,自幼受到最严格的宫廷教养,心性也比寻常女子更为坚韧。
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声线,对身旁的妹妹低语:
“希瑶,莫怕。按礼制来便是。”
李希瑶的团扇则举得更高,几乎要遮住眼睛。
闻言,扇子后传来一声细若蚊蚋的“嗯”,抓着扇柄的手指,却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她虽然已在秦明“孜孜不倦”的“言传身教”下,“初窥门径”,但并未迈过最后那道门槛。
此刻,面对那描绘得清晰的图册和樱雪身临其境般的指导,羞赧与不安远胜于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