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哲表情严肃,“你们不是想知道朕做了什么吗?就是趁你们来开朝会的时候,派兵控制了龙江、常平二仓,接管了江南制造局。同时查抄了一些官员和将领的府邸,人数不多,但也有近二百人。”
黄道周嘴角抽动,“二百人?陛下,您这是要把天捅出一个窟窿啊!”
朱由哲看了他一眼,“多吗?朕还是感觉太少了。”
史可法问道:“请问,陛下,您以何种理由对那些官员进行抄家?”
朱由哲道:“贪墨!”
史可法表情有些凝重,“这……”
朱由哲冷冷的看向他,“太祖皇帝规定,贪墨八十贯者处以绞刑。史爱卿,你说以这个标准论,百官之中能有几人活着?”
史可法皱眉道:“陛下,太祖皇帝严峻刑罚,但继任之君多以宽仁为主。而今若以太祖之法对其定罪,恐牵涉过多,引发朝廷动乱。”
朱由哲淡然道:“所以,朕只抄了不到二百人的家,而且暂时不会将这件事扩大。”
徐弘基在这时突然问道:“陛下,老臣能否问一句?您说的这二百人都是哪些官员和将领?为何他们在陛下眼中如此罪不可赦?不通过朝廷正常的途径,而要采用如此突袭的方式行事?”
朱由哲看向徐弘基,“魏国公,你先祖徐达曾统领数十万大军,而你身边现在有几兵几卒?”
徐弘基脸色顿变,“陛下,老臣并无兵卒,就算有几个旧属、门生,也绝没做出过有负朝廷之事。”
朱由哲“哼”了一声,“没做有负朝廷之事?你身为南京守备,提督操江,你不会告诉朕你对赵之龙所行之事一无所知吧!”
徐弘基慌忙跪下,浑身颤抖,“陛下,老臣不敢欺瞒陛下,的确对赵之龙谋逆之事一无所知啊!”
朱由哲看着已哭出声的徐弘基,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魏国公,起来吧!”
徐弘基依旧跪着,不敢起身。
朱由哲淡淡道:“朕知你并无参与赵之龙谋逆,最多也就是对其所行之事视而不见而已。你是魏国公,是大明开国大将徐达的子孙。朕在北京已经斩了定国公徐允祯,你这一支,朕无论如何也会保全。不为其他的,只为你先祖是徐达,是为大明南征北战,拿下半壁江山的徐达。”
徐弘基痛哭流涕,“臣谢陛下!”
朱由哲令人送来毛巾,让徐弘基擦了脸,“魏国公,你刚才问,为何朕要采用突袭方式?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次朕针对的多是卫所将领,如果不如此,恐怕会引起兵变。”
看众人疑惑,朱由哲道:“你们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所以有些事朕不瞒你们。以前的朕太急了,什么都想把事情尽快做好,把问题一次性全部解决,然后结果是什么都做不成。现在丢了北地,京师沦为孤城。虽说也有其他原因,但身为皇帝的朕无疑责任最大。”
朱由哲看了一下殿内的几人,“所以,朕想通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而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朕认为是尽快在南京建立起一支军队,不说将来北伐,至少让南京城有足够的防御之力。”
黄道周疑惑道:“陛下想建立新军,反而首先对卫所将领动手?”
朱由哲道:“先帝建立卫所系统,军户平时耕地,战时为兵,一切都自给自足。初期,这种系统还能正常运行。但现在,将领把卫所土地当成自己的私财,把卫所兵卒当成自己的家奴。他们穷奢极欲,而卫所兵卒却难以过活。这样的将领,你指望他们能统兵打仗,指望他们手下的兵卒为他们拼命?”
朱由哲看着黄道周,“与其投入时间和精力慢慢改良,朕还不如直接把天掀了,把那些渣子全部杀了,重新建一套系统。”
史可法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说道:“陛下,大明卫所五百三十二个,千户所两千余个。其中仅南直隶地区便有卫所五十六个,其中涉及将领、官员无数。杀,能杀多少?”
朱由哲冷声道:“这次朕针对的南京城内的卫所,当然接着是整个南直隶。至于全国的那些,等将来再说。”
史可法摇头道:“陛下,您也知道,目前您只有能力对南京城内的那十八个卫所动手,因为它们都在南京城内和其周边。而分散于南直隶的其他卫所,朝廷没有余力,也没兵力对他们动手。而一旦他们听闻了消息,会不会直接举兵造反?那南直隶还能安稳吗?”
朱由哲脸色有些难看,“此事朕想过。但有些事,不能因为担忧可能之事而不去做。”
冯铨这时站出来道:“史阁部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论,所担心并无过错。老臣想问陛下,您接着打算如何办?这个新军该如何建,又如何防止杀了那些将领后不让那些卫所中低层将领和兵卒生乱?”
看殿内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朱由哲顿了一下道:“朕以为那些将领无用,但他们手下的兵卒可用。毕竟低层将士都是军户,直接为兵,要比那些普通人强上太多。所以,朕要做到两点,一,对卫所将领严惩;二、对普通兵卒施加恩惠。”
冯铨点了点头,“陛下此举并无不妥之处,但还请陛下言明。”
朱由哲便继续道:“一、对将领的严惩,分别处理。名声好的,贪墨不严重者,对士卒宽仁者,可酌情叙用,以便稳定军心。对与之相反的,则重拳出击,砍头、流放、判刑等等。”
冯铨摇头道:“陛下错了。”
朱由哲满脸疑惑,“你什么意思?”
冯铨道:“陛下对某些人叙用并无过错,但对那些作恶多端者太过宽容,应该一概斩首,无论罪小,还是罪大。不但是他们,还是他们手下的将领,从上到下,都应该一概斩首。”
朱由哲愣在当场,直直的看向冯铨。
黄道周青筋凸起,“冯铨,你要杀了所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