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是杨经理要接的人吗?”司机问道。
“我姓周。”乔春桃说道。
“请上车。”
乔春桃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车子在重庆那颠簸的路面上行驶。
乔春桃下意识看了一眼车顶。
车顶不是钢铁制造,而是帆布的顶棚。
“美利坚威斯利吉普车,帆布顶棚,帆布是可以拆掉的,拆掉顶棚后,可以装载随车艾姆重机枪。”司机说道,“是花旗国那边援助国军的。”
“听说过这款车,只不过是第一次见。”乔春桃摸了摸顶棚帆布,说道,“虽然有些粗糙,不过,使用起来应该很方便。”
“全长三点三六米、自重一点一吨的紧凑体型,能攀爬六十度斜坡,涉水零点五米深水域,其四轮驱动系统与三速变速箱。”司机语气中带着炫耀和得意的语气说道,“国军远征军大量使用,经过了缅甸丛林战场的检验。”
然后,谢明辉就看到今天自己要接的这位客人,正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自己一眼。
“怎么?”他皱眉问道。
“没什么,在看车,这车确实不错,通过性能出色。”乔春桃微笑着说道。
他判断这个司机应该并非军统局的人,无他,军统局没有这样的司机,还没等别人询问,自己就竹筒子倒水一般什么都说了。
……
这是一处比较僻静的院落。
门口有多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警戒。
乔春桃扫了一眼,他可以确定有两处是有秘密警戒射击位的。
乔春桃下了车。
司机与他挥了挥手,很花旗国人的那种挥手,然后直接开车离开了。
“周一峰,周组长?”一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迎了上来。
“我是。”乔春桃点了点头。
“周组长请跟我来,齐主任在等了。”男子说道。
……
“齐主任。”乔春桃向齐伍敬礼。
齐伍正在吃饭。
桌子上一碗面,两碟小菜,还有一壶茶,一个盘子上盖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吃了没?”齐伍低头吃面,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吃过了。”
“坐,我先吃饭。”齐伍说道。
“是。”
齐伍吃饭速度很快,但是,却并不给人以一种凌乱的感觉,反而看起来是很和谐,快而不乱。
一碗面吃完了,两碟小菜都各吃了几口,然后喝了半碗热茶,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
他掀开盘子上的盖子,里面放着毛巾。
毛巾冒着热气,齐伍拿着热毛巾敷在了脸上,约莫十秒钟后,将毛巾放在盘子里,随手按动了响铃。
有一个非常年轻的中山装男子进来,悄无声息的收拾了桌面,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过,茶壶留下了,并且又重新拿了两个杯子。
乔春桃立刻起身,主动帮齐伍以及自己倒了茶水。
……
“时间紧迫,我们先谈,要有一个较为明确的共识。”齐伍说道。
他看了乔春桃一眼,说道,“戴老板一会过来。”
说着,齐伍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大约半小时后会到这里。”
“明白。”乔春桃点了点头,说道。
……
“所以,你怀疑那些人可能是敌人?”齐伍看了乔春桃一眼,问道。
“有可能。”乔春桃说道,“无论是盗贼还是抢劫的江洋大盗,盯上我们夫妻二人的可能性都不太大。”
他对齐伍说道,“来到重庆后,我们平时花钱属于正常水准,也并未有露富行为,并且也确实没有什么钱,所以因为钱财被盯上的可能性并不大。”
“冯墨有没有和你说那些人是如何打探你的行踪的?”齐伍问道。
“大致说了,有了初步的了解。”乔春桃说道,在离开之前,他询问了冯墨,冯墨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一下。”齐伍说道,他又按了下响铃,“东西送过来。”
很快,有人送了一个文件袋进来。
……
“你也看一下。”齐伍打开文件袋,仔细看了看后,将文件袋递给乔春桃。
“是。”
乔春桃仔细看,他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一份调查记录。
从那两个可疑人员何时进入猴子坝附近,两人搭讪了什么人,问了什么问题,到其中一人何时离开猴子坝,另外一人现在躲在猴子坝的何处。
这上面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而后,乔春桃的心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警觉之意。
这是……本部在暗中监视自己?
“从你打电话过来,到现在……”齐伍又看了看腕表的时间,“一小时零二十五分钟,从冯墨的手下的口里获悉了第一手资料,又暗中打探了相关人员,获得了这些口供。”
说着,他看着乔春桃,“你怎么看?”
“那个留在猴子坝的人,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接触?”乔春桃立刻问道。
“没有。”齐伍摇头,说道。
……
“这个人是明哨。”乔春桃立刻说道。
“明哨?”齐伍微微错愕,然后立刻会意了,他问道,“这是你们上海特情处的说法?”
“是的,齐主任。”乔春桃点点头,说道,“这个人不会和任何人接触,他就是存在那里,等于是预警所在,仅此而已。”
他对齐伍说道,“一旦这个人出事,就意味着他们被发现了,对方会即刻采取最果断之撤离、切割准备。”
“这么说,你已经倾向于判断这些人是日本人了?”一个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局座。”乔春桃立刻向戴春风立正,敬礼。
“继续说。”戴春风微微颔首,他摸出手帕擦拭了双手,然后很仔细的将手帕折叠好,放进了口袋里。
“是!”乔春桃说道。
……
“这种明哨的使用方式,我们在上海和南京多次遇到过。”乔春桃说道,“属于日本特务机关,尤其是上海特高课以及南京特高课比较喜欢用的预警方式。”
“既然有明哨,自然还有暗哨了?”戴春风思忖着,说道。
“是的,局座。”乔春桃说道。
“是不是那个离开的人?”齐伍问道。
“有可能。”乔春桃说道,“不过,直觉告诉我,暗哨更应该是那个而离开的人在离开之前秘密接触的人,然后这个人继续隐藏在附近,而那个人因为露了相,会随之离开。”
“有道理。”戴春风略略思索,点了点头,他对齐伍说道,“不愧是肖勉的爱将,确实是颇有水平啊。”
“属下不过是从处座身上学了一点点皮毛罢了。”乔春桃谦虚道。
“这话可不能让千帆听到。”齐伍在一旁笑着打趣道,“那小子要是晓得部下这般推崇他,他不得骄傲的尾巴翘起来。”
戴春风爽朗一笑。
乔春桃立正站好,没有说话,也不适合说话。
……
“这么说,你不仅仅怀疑他们是日本人,甚至还倾向于怀疑他们是日本人的特高课派系之人?”戴春风问乔春桃。
“属下只是觉得有一丝特高课的人的行事风格的味道。”乔春桃仔细思索片刻,说道,“不过不敢肯定。”
他对戴春风和齐伍说道,“实际上,日本人的宪兵和特高课机关之间,行事风格既有迥异之处,也有一些共通之处。”
“不管怎么说,你是判断他们是日本人的。”齐伍说道。
“是。”乔春桃点点头。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戴春风问道,“即便是只是一些猜想和分析,也大可以说来听听。”
“这些人是怎么盯上属下的。”乔春桃说道,“这件事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关键。”
“是啊。”戴春风表情是凝重的,“重庆有日本人奸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盯上你。”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是猜测?”戴春风问道。
“会不会是日本人一路追踪你过来?”齐伍忽然问道。
……
“可能性不大。”乔春桃说道,“如果果真有日本人一路追踪过来,属下不可能不发现。”
“还挺自信。”齐伍对于乔春桃的直接‘反驳’并未生气,还笑着打趣了一句。
乔春桃看向戴春风。
“说吧。”戴春风沉声道,“你们处座是天大地大的脾性,在我面前什么话都敢说,他的部下想来也是这般脾性了。”
“属下怀疑属下的身份暴露了。”乔春桃说道,他看着戴春风,表情认真且严肃直接,说道,“并且基本上可以判断是来到重庆之后暴露的。”
“乔春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齐伍表情无比严肃,立刻质问乔春桃。
什么叫可以判断是来到重庆之后暴露的,这等于就是明摆着说,是回到重庆向军统局本部这边报道后暴露的,更可以进一步说是军统局本部这边使其暴露的可能性高度存在。
“让他说。”戴春风摆了摆手。
“没了。”乔春桃向戴春风和齐伍敬礼,说道。
……
“让你说,你就说。”戴春风摇摇头,他的目光是坚定且有威慑力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是命令。”
“是!”乔春桃大声道。
他没有立刻继续说话,而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无论是戴春风,还是齐伍,都并没有催促乔春桃。
戴春风坐在椅子上,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情报资料,就那么安静的看着。
他看得很仔细,甚至还拿起钢笔在情报上做一些标记。
“报告局座,齐主任。”乔春桃说道,“属下仔细回忆了一番,打算向长官汇报一下具体情况,请长官帮忙分析一下是否有可疑之处。”
……
“具体什么意思?”齐伍立刻问道。
“属下可以历数抵达重庆后接触过哪些人,请局座和齐主任帮忙记录,甄别一下。”乔春桃说道。
“看到没,这是让我们两个当记录员呢。”戴春风指着乔春桃,对齐伍说道,“也就是他肖勉的手下才敢这样了。”
“属下不敢。”乔春桃这才意识到自己那话有些问题,赶紧说道。
“继续说。”戴春风摆了摆手,说道。
乔春桃便思索着,娓娓道来。
……
乔春桃讲述的时候,戴春风仔细聆听。
而齐伍则在一旁认真的记录。
他下笔神速,记录极快,但是,笔记依然基本可以保持工整,看起来很舒服。
“廖英青。”戴春风喝了一口茶水,点出一个名字。
“廖英青是局本部二处三科的人,是军统的老人了,基本上一直都在局本部工作。”齐伍说道。
“可有外出调派工作过?”戴春风立刻问道。
“有去过成都。”齐伍想了想说道。
“查一下吧。”戴春风微微颔首。
“明白。”齐伍说道。
戴春风看向乔春桃,“你觉得廖英青有问题的可能性大吗?”
“属下对廖兄弟了解不多,也并没有什么其他接触。”乔春桃思忖说道,“不过,属下从客观的角度来分析,认为可能性不太大。”
他对戴春风说道,“属下和廖英青在好些天之前就见过面,但是,这伙人是今天才来打探情况,从时间上来说,有些对不上。”
戴春风微微颔首。
他略略思索,又说出了一个名字。
……
“彭琦。”戴春风看向齐伍。
“彭琦是情报科的人,他是重庆本地人,在我的记忆中,彭琦并未有离开重庆的经历。”齐伍对戴春风说道。
他略略停顿,说道,“局座,彭琦应该是可靠的。”
戴春风微微颔首,他明白齐伍停顿那一下的意思,彭琦是方中伟的人,属于在军统局领薪水混日子的,这种人出问题的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他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乔春桃来到重庆以后,可以说是非常低调,平时一直深居浅出的,他所讲述的这些人中,能够知道其真正的身份的,只有军统内部极少人人,而军统内部与其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实际上并不多,或者可以用极少来形容的。
戴春风伸出手。
齐伍立刻将自己的记录本递给戴春风。
这上面都是名字,是乔春桃口中所提及的与其有过接触的所有人的名字。
“即便只是说过一句话的,也都计算在内了?”戴春风一边看这些名字,一边问乔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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