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虹贯空,其速如电,所过之处,云气翻涌,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灵力轨迹,仿佛天穹也被这道疾驰的遁光划开了一道伤口。
叶青儿面沉如水,眼眸深处是压抑的风暴,将刚刚稳固的元婴中期修为催动到极致,心中再无半分突破后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寒与焦灼,如同被浸入万年玄冰之中,又被无形的火焰炙烤。
莫古袭击恒如真人?
这消息如同最荒诞不经的梦魇,在她脑中疯狂盘旋,每一个字都透着令人窒息的荒谬与难以置信。
莫古,那是她叶青儿的首徒,是她亲眼看着,从那个在竹山宗外门宗门广场上,虽灵根资质不算顶尖,却凭着对毒道一丝独特的感悟和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被她破格收为亲传的炼气期小修士,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弟子。
最终凝成那震惊宁州的九品金丹,成为竹山宗年轻一代的楷模,宗门的未来希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莫古性子或许耿直,甚至有些执拗,但绝非不明事理、滥杀无辜的狂悖之徒。他心中有尺,行事有度,怎会突然行此近乎自毁的袭杀之举?
恒如真人,化尘教大长老,那个道貌岸然、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老混蛋!
叶青儿与他之间的仇怨,早在多年前因义军之事便已清算过一场,她亲自打上化尘教,将他狠狠收拾了一顿,打得他颜面扫地。
此事虽未大肆宣扬,但宁州高层或多或少都有耳闻。自那以后,双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顶多是互相看不顺眼。这段过往,叶青儿从未对莫古提及。
莫古与恒如之间,何时有了这等需要以命相搏的深仇大恨?
这无异于飞蛾扑火,自断道途!更何况,选择在古神教威胁未除的当下动手,这简直是将竹山宗置于炭火之上!
青竹道人传音中的怒意与凝重,叶青儿感受得清清楚楚。
那不仅仅是针对莫古行为的愤怒,更是对可能引发的宗门危机的深深忧虑。化尘教掌门冶庚上人亲自传讯问罪,此事已绝非小辈争斗,若处理不当,两大正道宗派顷刻间便可能剑拔弩张,给虎视眈眈的古神教以可乘之机。
“莫古……你这混账小子!究竟为何如此糊涂!”
叶青儿心中又急又气,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宁州暗战波澜不惊,自家后院却起了这般滔天大火!一种被最亲近、最信任之人蒙在鼓里的刺痛,让她归心似箭,体内灵力狂涌,遁速竟又快了三成,空中只留下一声音爆的轰鸣。
半日功夫,对于元婴修士而言已是极短,但对此刻的叶青儿来说,却漫长如世纪。
竹山宗那巍峨熟悉的山门终于映入眼帘,群山叠翠,云雾缭绕,往日令人心静的景色,此刻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
守山弟子见到叶青儿所化遁光,纷纷躬身行礼,神色恭敬,但眼神中那掩饰不住的惊疑与不安,却如针般刺向叶青儿。显然,宗门内已流传开一些风声,甚至可能已是人尽皆知。
叶青儿无暇他顾,身形毫不停留,化作一道流光直射主峰大殿。人未至,强横的神识已如无形潮水般铺开,瞬间笼罩整个大殿区域。
殿内情景,清晰映入她的感知。
主位上,掌门青竹道人面沉似水,眉头紧锁,周身气息低沉。
下方,宗门几位实权人物尽皆在列:神色复杂的紫菱大长老,面带忧色的师父青蛇真人,还有几位平日不甚管事的元婴长老,包括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陌生藤派元婴修士。
众人皆是神情严肃,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大殿中央,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被数道散发着厚重土行之力的沙质绳索紧紧束缚,跪伏在地。不是莫古又是谁?
此时的莫古,衣衫破损不堪,沾染着已然发暗的血迹,气息萎靡混乱,原本蓬勃的金丹灵光此刻黯淡近乎熄灭,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且受了极重的内伤。
但他却倔强地挺直着脊梁,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面容,唯有那紧握得指节发白的双拳,和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的身体,显露出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而在莫古身旁不远处,化尘教大长老恒如真人正负手而立,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身后,站着一名面色惶恐、身形微胖、修为在金丹后期的中年修士,正瑟瑟发抖,正是恒如真人的大弟子玄颉。
好像……当年说义军违规抗魔,要来抓义军众人伏法的人,也是此人来着。
见此叶青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身影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大殿之内,带起的微风却让殿中烛火一阵摇曳。
她先是向主位的青竹道人及在场的诸位长老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随后,她的目光便如铁钉般牢牢锁定在跪地的莫古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劈开他坚硬的外壳,直视其灵魂深处。她强压着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在整个寂静的大殿中冷冷响起:
“莫古!”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莫古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惊雷劈中。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来。
映入叶青儿眼帘的,是一张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嘴角残留着已然干涸发黑的血迹。
原本明亮锐利、充满朝气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深深的愧疚,有无力回天的不甘,有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更有一种……深不见底、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悲恸。
“师父……”
莫古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厉害,如同破旧风箱拉扯,仅仅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叶长老,你终于来了。”
不等叶青儿继续询问,端坐主位的青竹道人沉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凝滞气氛。他袖袍一拂,一枚玉简飞向叶青儿。
“事情想必你已从传音中知晓大概。此乃化尘教冶庚上人的亲笔信函,详述了事发经过。
恒如道友本欲将莫古就地格杀,但冶庚道友顾全大局,念在如今古神教势头正盛,正道联盟不宜内耗,且此事或另有隐情,方才出手拦下,只将其金丹暂时封印,小惩大诫,言明一年后封印自解。
然而,化尘教要求我宗必须严加管束弟子,并就此事的恶劣影响,给出一个足以服众的交代!”
青竹道人的话音刚落,那位面容古板的藤派元婴长老便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责难,接口道:
“叶长老!莫古乃你亲传首徒,身负九品金丹,宗门对其寄予厚望!
如今却行此狂悖无知之事,公然潜入化尘教,袭击友派长老!此风若长,日后宁州各派如何看我竹山宗?
若非恒如长老与冶庚上人顾全大局,手下留情,我宗岂止是颜面扫地?简直要沦为整个宁州修仙界的笑柄!你平日……究竟是如何教导弟子的?”
这番指责可谓相当不客气,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叶青儿教徒无方。
向来与叶青儿交好的紫菱大长老此刻也是叹了口气,语气稍缓,但依旧凝重:
“莫古师侄向来沉稳持重,此事确实透着蹊跷。
或许真有我等不知的隐情。但无论如何,袭击化尘教大长老,此事性质极其严重。
叶师妹,你既为莫古的师父,此事还需由你亲自问明缘由,再行商议如何定夺,给化尘教一个说法。”
叶青儿对着紫菱大长老点点头,却对那藤派元婴长老的指责恍若未闻,甚至也没有多看恒如真人一眼。
她一步步走到莫古面前,步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殿中众人的心弦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弟子,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寒剑,直刺莫古心底:
“莫古,抬起头,看着为师!”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元婴修士的煌煌威压和一种师父对弟子独有的严厉:
“告诉我!为何要袭击恒如长老?你与恒如长老,究竟有何等化不开的深仇大恨,值得你赌上性命,赌上宗门声誉,行此不智之举?!说!”
恒如真人见叶青儿一来便直接逼问莫古,语气严厉,似乎并无偏袒之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叶长老明鉴!此子简直疯魔!当日凶性大发,打伤我化尘教守山弟子,直冲本座洞府而来,目标明确,就是要取我徒儿玄颉性命,见事不可为,竟丧心病狂欲要自爆金丹也要杀他!
这与那些邪魔外道有何区别?今日若你们竹山宗不给本座一个满意的交代,哼,本座就赖在此处不走了!倒要看看,贵宗如何秉持公道!”
面对叶青儿如刀似剑的目光逼视,和恒如真人的煽风点火,莫古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抬起头,眼中竟无多少想要辩解的神色,反而流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疲惫,以及……对叶青儿深深的歉意。他避开叶青儿的目光,低声道:
“对不起,师父……徒儿不肖,让您蒙羞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心死般的漠然:
“此番所为,确如恒如长老所言,形同魔道。
但我莫古对天起誓,此事无任何人指使,亦非宗门授意,全然是弟子一人之私怨、个人之举。
弟子甘愿领受一切责罚,绝无怨言。无论是废去修为,逐出山门,还是……就地正法,弟子皆无怨无悔。只是……辜负了师父多年的悉心栽培与授艺之恩,此生……难以报答了……”
说完这番话,莫古竟缓缓闭上了眼睛,挺直脊梁,一副引颈就戮、等待最终审判的模样,将所有的冤屈与仇恨都死死埋在了心底,不愿牵连师门,更不愿让师父为难。
他这番“认罪”表态,让恒如真人眼中得意之色更浓。枯木真人眉头紧皱,显然对莫古这“拒不交代缘由”的态度更为不满。
青竹道人和紫菱大长老等人则是面露疑惑与更深的不解。
然而,就在莫古闭目待罚,恒如真人以为大局已定,甚至暗中运转灵力,准备“代行宗规”给莫古一点“教训”之际——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在大殿中炸响!
莫古只觉得左脸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脑袋都被打得偏向一边,耳中嗡嗡作响。他猛地睁开眼,愕然看去。
打他的,正是叶青儿!
但此刻,叶青儿已不在他面前,而是挡在了他的身前!她的手臂刚刚格开了一道悄无声息袭向莫古丹田的土黄色引力旋涡——那是恒如真人含怒的暗算!
叶青儿缓缓收回手,目光如万载寒冰,冷冷地盯在恒如真人脸上。
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意与警告,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恒如真人浑身一僵,刚刚提起的灵力瞬间溃散,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
他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我教训我的徒弟,什么时候轮到你恒如你这老鬼来插手了?”
叶青儿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
随即,她霍然转身,不再理会色厉内荏的恒如,目光重新落在捂着脸、一脸错愕的莫古身上。
那目光中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愤怒,以及不容置疑的护犊之情。
“莫古!”
叶青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却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维护,甚至生气到说起了方言:
“你给老子听好了!我不晓得,我叶青儿什么时候教过你,有了什么的冤屈,要他龟儿自己一个人硬扛着,而不是他仙人板板的来找我这个师父!”
她伸手指着莫古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却字字句句都砸在莫古的心坎上:
“你是老子的开山首徒!是老子的徒弟!若你今日所为,真是丧心病狂,滥杀无辜。
或是你他娘的被古神教下了魔神蛊,甘心为魔教效力,行那卑劣之事,不用旁人动手,老子第一个亲手宰了你,清理门户!”
叶青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肯定,带着一种对自己眼光的绝对自信:
“但是!老子刚才已经探查过,你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魔神蛊的腌臜气息!老子更清楚,你莫古,绝不是那等十恶不赦、是非不分的混账东西!”
她踏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莫古脸上,逼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如同雷霆,在整个大殿中滚滚回荡:
“所以,老子现在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冤屈,到底有什么缘由,给老子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有什么说什么,不准有半个字的隐瞒!老子是你师父!不是你妈的外人!天塌下来,有老子给你顶着!
在你说清楚之前……”
叶青儿猛地回身,目光如电,扫过恒如真人、枯木长老,以及殿中所有人:
“谁他龟儿的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子先剁了他的爪子!我说的!”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这霸道绝伦的维护,让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青竹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无语,但并未出声阻止。紫菱大长老微微颔首。
恒如真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却被叶青儿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震慑,竟一时不敢开口。
而跪在地上的莫古,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并不算高大、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空的背影,听着师父那粗俗却无比温暖的怒骂,眼眶瞬间红了。
眼底那丝早已熄灭的希望之火,猛地重新燃起,但旋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压了下去。他嘴唇哆嗦着,看了看叶青儿,又畏惧地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恒如真人和瑟瑟发抖的玄颉,似乎仍在挣扎。
“说!”
叶青儿不容置疑地喝道。
莫古浑身一颤,仿佛终于被这一声怒喝击碎了所有心防。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积压了数百年的痛苦与仇恨尽数倾泻。他不再看恒如,而是将目光投向地面,用那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那段尘封在血与火中的往事。
“弟子……弟子原本并非无根浮萍。三百一十四年前……弟子家族,莫家,世代居住于宁州与衡州交界之地,一个名为‘黄石镇’的小城……”
随着莫古低沉而缓慢的叙述,一段被时光掩埋的惨案,逐渐揭开血腥的一角。
那时,正值上一次宁州与衡州古神教爆发大战,古神教势力从衡州侵入宁州,边境动荡,化尘教一时未能及时组织起有效防御。
黄石镇地处要冲,首当其冲。莫古的祖先,时任莫家族长,眼见古神教小队四处劫掠,生灵涂炭,便毅然敞开镇门,号召附近散修入镇避难。
并倾尽家族积蓄,联合镇民与散修,众筹材料,耗费心血修建起一座防护大阵,凭借此阵,竟成功抵挡住了古神教弟子数次小规模的试探攻击,护得一方平安。
然而,灾难并非来自古神教,而是来自他们本该信赖的“自己人”。
不久,化尘教的援军抵达此地,带队者,正是当时已是金丹初期修为的恒如真人大弟子——玄颉!
“据弟子调查当年之事得知,他抵达后,非但没有嘉奖镇民抗敌之功,反而……”
莫古的声音带上了刻骨的恨意:
“他以清查奸细、统一防御为名,强行收缴了镇内所有修士的法器!后又以筹措军资、加固城防为借口,逼迫我们自行拆解那座耗尽心血才建起的防护阵,上缴所有布阵材料!”
镇民们虽有不甘,但碍于化尘教之威,且期盼能得到庇护,大多选择了服从。
然而,在拿到了所有的“税款”和材料后,他却骤然翻脸!
“他……他污蔑我莫家收买人心,聚集散修,又质疑我们短时间内从何得来如此多珍贵材料布阵,定然是与古神教有所勾结,是内应叛徒!”
莫古的双拳死死握紧,指甲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他根本不给我们任何辩解的机会……便……便仗着金丹修为,在镇内……大开杀戒!”
说到此处,莫古的声音已哽咽难言,身体剧烈颤抖。
“最后……最后他为了毁尸灭迹,竟……竟施展引力法术,从天外引下一颗巨大陨石……将整个黄石镇……连同镇中数千来不及逃走的凡人、修士……全部……全部从地图上抹去了……”
巨大的悲恸让莫古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他缓了许久,才用尽力气道:
“我后来才知,玄颉对外宣称,是剿灭了一伙投靠古神教的叛徒……再后来,他似乎得知有幸存者,便常年派化尘教弟子,以追杀古神教余孽之名,对我们这些漏网之鱼进行灭口……
待我出生时,我莫家已只剩我父母二人存活。
父母死后,我一路逃亡,惶惶如丧家之犬,最后不得已,才想方设法,欲要拜入竹山宗,寻求庇护……”
“弟子深知,此仇甚大,牵扯两宗关系。正常途径,恐怕永无报仇之日。故而弟子拼命修炼,结九品金丹,一是为不负师父期望,二也是存了……有朝一日,哪怕拼得自爆金丹,也要与那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今日之事,弟子鲁莽,连累宗门,罪该万死。但此仇此恨,弟子……绝不后悔!”
莫古说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去,但脊梁却依旧挺直。他再次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命运。
在他想来,在古神教大敌当前,需要正道团结的当下,自己这番举动,无疑是破坏了联盟大局,宗门为了平息化尘教之怒,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牺牲他一个弟子,都是最“合理”的选择。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莫古粗重的喘息声和那压抑不住的悲泣。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思索的紫菱大长老,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一股磅礴的灵压骤然释放,直指玄颉!她声音冰冷,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原来如此!!!”
“恒如长老!玄颉师侄!”
紫菱大长老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
“若本长老记得不错,三百一十四年前,宁衡之战期间,本座负责整理各方战报,确有一份记录提及贵教玄颉师侄在黄石镇附近‘处理’了一处‘疑似叛徒据点’!
当时战事吃紧,情报混乱,本座曾传讯询问,玄颉师侄的回禀便是‘处理了一伙投靠古神教、负隅顽抗的叛徒’!本座当时虽觉此事有些突兀,但鉴于贵教内部事务,并未深究!”
她一步踏出,目光如刀,逼视着脸色煞白的恒如真人和抖如筛糠的玄颉:
“但现在,结合莫古师侄所言,那黄石镇此前分明还在组织抵抗古神教,为何转眼就成了叛徒巢穴?
玄颉师侄,你当时上缴的‘战利品’中,可有青泉镇民众筹的那些布阵材料?!此事,你今日必须给本座,一个清清楚楚的解释!”
紫菱大长老的突然发难,以及她提及的当年记录,如同重磅炸弹,让恒如真人瞬间哑口无言,额头沁出冷汗。玄颉更是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与真相大白的震撼中,莫古只觉得一双手,温柔而坚定地抚上了他红肿的脸颊。
他愕然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眼,赫然看见,师父叶青儿不知何时已蹲在他面前。那双平日里或凌厉、或淡然的眼眸,此刻竟盈满了水光,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愧疚。
叶青儿看着徒弟那写满痛苦与绝望的脸,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丝颤抖:
“莫古……有这种事……你……你怎么从来不和师父说啊……”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但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是师父不好……是师父这个师父当得不称职,竟从未察觉你心中藏着如此血海深仇……
今日……让你受惊了,是师父来得太晚……”
她轻轻擦去莫古脸上的血迹和泪水,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好了,没事了,乖,不怕了……在师父身后躲好。”
下一刻,叶青儿缓缓站起身。当她再次面向恒如真人和玄颉时,脸上的所有温柔、心疼、愧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火山爆发前极致压抑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焰!
“师父……”
她轻轻呢喃,仿佛是对身后的莫古说,又仿佛是对自己宣告:
“现在……就要为你……讨还一个公道了!!!
恒如老鬼,你个恶人先告状的混账,吃我青蛇劲!
吔!!!”
“轰——!!!”
一股远超寻常元婴中期,甚至堪比元婴后期的恐怖灵压,以叶青儿为中心,悍然爆发!
青竹道人脸色一变,袖袍连挥,布下结界护住殿基。紫菱、青蛇真人亦是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面露惊容!
恒如真人更是首当其冲,被那蕴含着冰冷死寂的毒功的灵压死死锁定,只觉得如同坠入无边血海,周身灵力运转滞涩,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叶青儿周身青光大盛,眼眸之中,只剩下冰冷的审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