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星将那支金色的箭矢搭在弓弦上的瞬间,整个射手宫的气氛,陡然一变。
之前那种混杂着悲伤与决然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被全世界背叛的冰冷。
陈星深吸一口气,左手持弓,右手捏住箭羽和弓弦,开始缓缓用力。
弓弦被拉开了一丝。
也就在这一刻,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原本站在他对面,等待着他射出那一箭的,艾俄洛斯的半透明虚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然后,重新凝聚成了一个新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摩羯座黄金圣衣,面容冷峻,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男人。
是修罗!
“艾俄洛斯……你为什么要背叛雅典娜……为什么……”
修罗的虚影,用一种梦呓般的,充满了悲痛的声音质问道。
陈星的心猛地一颤。
他知道,第三重考验,开始了。
如果说,拿起弓,考验的是“承载”的觉悟。
那么,拉开弓,考验的,就是“抉择”的意志!
“这幻象……”陈星咬着牙,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那种真实感,却让他感觉无比压抑。
他没有理会修罗的质问,继续用力,拉动弓弦。
弓弦被拉开了约莫三分之一。
眼前的幻象,再次变幻。
修罗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狮子座黄金圣衣,满脸愤怒与不解的青年。
艾欧里亚!
“哥哥!圣域都说你是叛徒!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艾欧里亚的怒吼,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星的心上。
这是来自于至亲的质问与不信任。
陈星感觉自己握着弓弦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艾俄洛斯残留在圣衣中的那股意志,正在剧烈地波动,充满了痛苦。
“闭嘴!”陈星在心中怒吼,“这都是假的!”
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继续拉弓。
弓弦,被拉开了一半。
幻象,第三次变幻。
这一次,出现的,是白羊座的穆。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悲伤和自责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艾俄洛斯……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一丝的犹豫……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穆的叹息,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加诛心。
它代表着,就连圣域中最有智慧,最可能理解自己的人,在关键时刻,也选择了退缩。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星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又一次开始模糊。
他仿佛真的变成了艾俄洛斯,站在圣域的阶梯上,身后是熊熊的烈火,而前方,是曾经最信任的战友们,冰冷的眼神。
没有人相信他。
没有人帮助他。
他只有一个人。
“当年,我面对的,就是我的挚友,我的同胞。”
艾俄洛斯那冰冷而疲惫的声音,在陈星的脑海中回响。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与我并肩作战,都曾是我最信任的伙伴。但最后,向我挥起拳头,举起圣剑的,也是他们。”
“我的箭,该射向谁?”
“告诉我,我的继承者……”
“你的箭,又要射向谁?”
随着这句质问,陈星眼前的幻象,发生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变化。
修罗、艾欧里亚、穆……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最熟悉,也最不想在这里看到的身影。
林枫!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被黑金色的神纹所覆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正用一种痛苦而又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
“星哥……救我……”
林枫虚弱的呼唤,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进了陈星的心脏!
“操!”
陈星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拉着弓弦的手,猛地一松!那张开了一半的黄金弓,差点就此脱手!
这是在搞我心态啊!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
艾俄洛斯当年所面对的,是挚友和同胞的背叛。
而圣衣的意志,给自己呈现的,却是自己最想守护的兄弟!
“向他射击!”
艾俄洛斯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再次响起。
“他,是你前进道路上最大的弱点!你的心,被他束缚住了!”
“圣斗士,是守护大地的战士,不应该被私人的感情所牵绊!”
“射穿他!证明你有斩断一切迷茫,清除一切障碍的决心!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拥有这件圣衣的全部力量!”
射穿他?
去他妈的!
陈星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一股狂暴的怒火,从他的灵魂最深处,猛地爆发了出来!
“艾俄洛斯!你给我闭嘴!”
陈星的意识,在精神世界中,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你懂个屁!”
“你说我兄弟是我的弱点?我告诉你!他不是我的弱点!他是我力量的来源!”
“你说圣斗士不该有私人感情?放你娘的狗屁!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同伴都守护不了,他拿什么去守护整个大地?!”
“你就是因为你那套狗屁的‘大义’,因为你那该死的孤独,才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你以为自己很高尚?你以为自己很伟大?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你的路,是错的!”
“我,绝不会走你的老路!”
陈星的怒吼,充满了最原始,最直接的情感。他不是在讲什么大道理,他只是在宣泄,在反抗!
他要让这件圣衣的意志,彻彻底底地明白,他和艾俄洛斯,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我的敌人,我很清楚!”
“我的目标,我也很清楚!”
“我要守护的人,我更清楚!”
“别想用你的那套悲情英雄的逻辑来束缚我!给我……破!!!”
随着最后一声怒吼,陈星猛地睁开双眼,那血红的眼眸中,射出了无比坚定的光芒!
眼前的幻象,如同被重锤敲碎的玻璃,瞬间支离破碎!
林枫的身影消失了。
冰冷的孤独感也退潮般散去。
射手宫,还是那个射手宫。
而在他的对面,艾俄洛斯的虚影,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陈星会用如此粗暴,如此直接的方式,来破掉他的心魔考验。
陈星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
他稳住心神,右手再次发力,将那张黄金弓,一口气,拉到了满月!
嗡——!!!
弓弦之上,那支金色的箭矢,发出剧烈的嗡鸣,无尽的黄金小宇宙,疯狂地向着箭头汇聚,形成了一个刺眼夺目的能量光点!
磅礴的力量,让整个射手宫都在微微颤抖。
第三重考验,最艰难的“拉弓”阶段,被他用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通过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射出,这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