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清弦站在略显陈旧的居民楼下,距离幼儿园毕业虽然只剩几天了,但她一天都不想再让孩子们暴露在那种充满偏见和潜在风险的环境里。
送走孩子,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投入了新学校”的搜寻计划。
钱不再是问题——谢氏的第一笔预付款和酒吧的分红已经到账,足够她在优质学区购置一套不错的房产。
真正的难题,是那几所顶尖的私立贵族学校。
它们拥有最顶尖的师资、最丰富的资源和能真正拓宽孩子眼界的氛围,但入学门槛高得令人望而生畏,不仅仅是高昂的学费,更需要显赫的家世背景、严苛的入学考试以及…强有力的推荐。
苏清弦奔波了一上午,看了几处环境清幽、安保严密的楼盘,都还算满意。
但当她试图联系那些心仪的贵族学校招生办时,得到的答复要么是学位已满,要么是委婉地询问“您家族是…?”
碰了几次软钉子后,她站在一所名为“圣德兰国际学院”气派恢弘的校门外,望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雕花铁门,秀眉微蹙,第一次感到有些一筹莫展。
难道真的要用谢川墨那条线?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想再加深与谢家的纠葛。
就在她轻叹一声,准备离开时,一个带着惊喜和不确定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恩人?是您吗?”
苏清弦循声回头,只见一位穿着优雅得体、保养得宜的中年女士正快步向她走来,脸上带着真诚而热切的笑容。
苏清弦很快认出,这正是前段时间她救下的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林太太。
“林太太?您好。” 苏清弦微微颔首,对“恩人”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不自在,“叫我清弦就好。”
“好好好,清弦!” 林太太从善如流,笑容亲切,目光落在苏清弦身后的圣德兰学院大门上,带着一丝了然,“您这是…在为家里孩子考察学校?”
苏清弦心中一动。这位林太太气质不俗,上次在短暂接触时,就能感觉到她家境优渥,谈吐得体。
或许…她能提供一些信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苏清弦坦诚了自己的困境:“是的,林太太。我想给孩子们换个环境,圣德兰这类学校确实是我理想的选择,只是…”
她无奈地笑了笑,“门槛实在太高了,我打听了一圈,似乎…有些困难。”
林太太听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用手掩唇,发出一声优雅的低笑,眼神里带着善意的促狭:“清弦啊清弦,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是为家里侄子辈打听呢!”
她亲昵地拍了拍苏清弦的手臂,“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我先生正好是圣德兰的校董会成员之一,占的股份还不小呢。安排个学位,就是一句话的事!”
峰回路转!苏清弦心中一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不过…不是侄子,是我自己的儿子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三个。”
“什…什么?!” 饶是林太太有着极好的教养,此刻也忍不住失声惊呼,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上下打量着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身材窈窕、气质清冷的苏清弦,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你结婚了?!还有三个儿子?!天哪!这…这完全看不出来啊!”
苏清弦被她的反应逗得有些莞尔,解释道:“嗯,是三个孩子。所以林太太,您看,这可能需要…三个名额?”
她试探着问,毕竟一个名额是人情,三个名额的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林太太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失态,但眼中的惊奇依旧未褪。
她看着苏清弦坦然平静的眼神,想到她救自己女儿时那不顾一切的果敢,心中好感更甚。
她爽朗一笑,带着一种世家太太特有的从容气度:“三个就三个!清弦你救了我家囡囡的命,这份恩情,岂是几个学位能衡量的?你只管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别说三个,只要圣德兰还有位置,再多几个我也给你塞进去!”
她亲热地挽起苏清弦的胳膊:“走走走,别站在这儿了。正好中午了,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地道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静,我们边吃边聊!
顺便啊,你也跟我好好说说,你这‘辣妈’是怎么当得这么年轻漂亮的?还有那三个小家伙,多大了?肯定特别可爱吧?……”
被挽着手臂往前走,听着林太太絮絮叨叨的好奇询问,苏清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精致的私房菜馆包厢里,竹影摇曳,茶香袅袅。几道清爽的开胃小菜已经上桌。
苏清弦端起骨瓷茶杯,目光真诚地看向对面优雅用餐的李青:“林太太,聊了这么久,还不知您尊姓大名?总不能一直称呼‘林太太’吧。”
李青闻言,放下银筷,用丝帕轻轻沾了沾嘴角,笑容温婉得体:“嗐,叫我林太太就好啦,大家都这么叫,听着也习惯。”
苏清弦却轻轻摇了摇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林太太,我觉得,女性成家之后,名字不该被‘太太’两个字取代。您是您自己,拥有独立的姓名和身份,而不只是谁的夫人,谁的妻子。”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李青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触动,甚至…有一丝被尘封许久的、关于“自我”的恍惚。
她看着眼前年轻却眼神坚毅的苏清弦,那份不卑不亢、坚持自我价值的态度,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好感,甚至带着点羡慕。
她放下丝帕,坐直了些,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你说得对。是我…被叫得太久,都习惯了。” 她声音清晰地说,“我叫李青。木子李,青山的青。”
“李青姐,” 苏清弦从善如流,微笑着举杯,“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这小小的名字插曲而变得更加融洽和亲近。话题也从学校转到了更私人的领域。
李青谈起自己的过往,语气平和,却带着岁月的沉淀:“我们家啊,可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十几年前,我和我家老林,就是白手起家。”
她眼神飘向窗外,仿佛陷入回忆,“那时候是真苦啊,挤在几平米的出租屋里,白天他跑业务,我管账做后勤,晚上一起啃冷馒头算成本。
最困难的时候,连儿子的奶粉钱都要精打细算…”
苏清弦安静地听着,能想象到那段筚路蓝缕的艰辛。
“好在,” 李青收回目光,笑容里有欣慰也有感慨,
“熬过来了。公司慢慢走上正轨,越做越大。” 她语气微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继续道,“公司稳定后,老林心疼我,说什么也不让我再操劳了。
他说,‘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该享福了。’ 让我就在家安心当太太,照顾孩子,享受生活就行。”
“所以现在,” 李青摊开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圆润的手,笑容温婉,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茫。
“我的‘工作’,就是逛逛街,做做美容,喝喝下午茶,偶尔接送下孩子。儿子上高中了,住校,女儿倒是和你们家三个小宝贝差不多大,也是今年上一年级。”
苏清弦能感受到李青话语里那份被呵护的满足,但似乎也隐藏着一丝被剥离了事业舞台后的…淡淡失落?
那种“享福”的生活,是许多人艳羡的,但对于曾并肩作战、在商海中搏杀过的李青来说,或许并非完全是她想要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