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山痴看娇儿的那份柔情,姜芷在门边瞧得真切,心中暖意融融,却并未进去打扰。她悄悄转身,去了厨房,将晚膳的最后几样菜式安排妥当。等到屋里亮起灯,孩子也醒了,她才端着灯盏走进去,唤那对沉浸在父子时光里的爷俩用饭。
夜里,小安平依旧是跟着张嫂睡,好让姜芷能好生休养。虽说不用起夜喂奶,但白日里,姜芷是断不肯完全将孩子交给乳母的。喂奶、换尿布、陪着咿咿呀呀,她事事亲力亲为,只觉看着儿子一日一个变化,再多的疲惫也化作了甘甜。
如此精心调养了些时日,再加上年轻底子好,姜芷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往日的活力。
这日清晨,天光微亮,小安平还在酣睡。姜芷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再无往日刚生产完那种沉滞乏力的感觉。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那面磨得光亮的铜镜前。
镜中的女子,脸庞虽还带着些许产后未完全褪去的圆润,却不再是月子里那种虚浮的肿胀,肌肤透出了健康的红润光泽。最明显的是身段,昔日被撑得滚圆的腹部已然平坦下去不少,虽不及少女时的紧致纤细,但腰身已见轮廓,不再臃肿不堪。她抬手轻轻按了按小腹,触手不再是软绵绵的松弛,而是有了些许韧实的底子。
她微微一笑,心中颇有几分欣喜。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她想起穿越前为了保持身材而跳的操、做的瑜伽,如今在这古代,虽无那些条件,但有些法子倒是相通的。
用过早膳,喂饱了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拳头的儿子,将他交给张嫂带着去院子里晒太阳。姜芷便琢磨着,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整日不是坐着便是躺着,于恢复并无益处。
她换上一身宽松利落的旧衣裙,走到院子里。春末的阳光暖融融的,并不炙人。她没有做什么剧烈的动作,只是寻了处平整的地面,先是慢慢地、极有韵律地伸展四肢,活动关节。然后便是缓缓地深呼吸,吸气时腹部微微鼓起,呼气时缓缓收紧,一呼一吸间,感受着气息在体内的流转,以及腰腹那股久违的、微微用力的感觉。
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做上一刻钟,额角竟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并不觉得累,反而有种疏通了筋骨的畅快感。
赵重山从书房出来,本是想去前头镖局看看,路过院子时,便瞧见了这一幕。他的小媳妇儿背对着他,身姿舒展,动作舒缓而专注,阳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停下脚步,靠在廊柱上,静静地看。
他注意到,她的腰身似乎比前些日子更窈窕了些,动作间也恢复了往日的轻盈。看着她认真而恬静的侧影,赵重山心头一动,想起她孕晚期步履蹒跚、行动不便的样子,再看看如今,只觉得欣慰无比。他的阿芷,正在一点点变回从前那个灵巧鲜活的模样。
姜芷一套简单的活动做完,缓缓收势,轻吐一口浊气,一回头,便对上了赵重山含笑的目光。她脸上微红,带着运动后的健康红晕,笑道:“站在这儿偷看什么?”
“看我媳妇儿好看。”赵重山走上前,很自然地抬手,用拇指揩去她额角的细汗,“累不累?”
“不累,活动活动反而舒服。”姜芷任由他擦汗,眉眼弯弯,“总躺着人都要僵了。你看,我是不是瘦了些?”她说着,还略带些小女儿情态地在他面前轻轻转了小半圈。
赵重山认真地上下打量她,目光灼灼,点头道:“嗯,是清减了些,气色却更好了。”他伸手,虚虚地在她腰间比划了一下,“这里,也细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姜芷脸上更红,嗔怪地拍开他的手:“青天白日的,没个正经!你不是要去前头吗?”
赵重山低笑一声,凑近些,压低声音:“在自己家里,看自己媳妇儿,怎么不正经了?”他见她耳根都泛了红,这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好,我去去就回。你悠着点,别累着。”
“知道啦,快去吧。”姜芷推他。
看着赵重山大步离去的背影,姜芷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她回到屋里,又对镜自照了一番,越看越是满意。体态的恢复,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轻松,更是心理上的自信和愉悦。
心情好,便想着要弄些好吃的。如今她虽不下厨,但每日的菜单都是她亲自拟定,偶尔也会去厨房指点一二。今日她忽然极想吃一道清爽开胃的菜。
她走到厨房,厨娘刘嫂正在准备午膳的食材。见姜芷进来,忙笑道:“夫人来了,今日气色真好!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姜芷笑道:“是啊刘嫂,忽然想吃点酸甜口的。捞两条新鲜的鲈鱼,处理干净,咱们做一道西湖醋鱼吧,要清爽些,芡汁不必太厚。再拌个嫩嫩的芹芽,用麻油和醋稍稍调味即可。”
刘嫂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就去捞鱼。姜芷站在一旁,看着刘嫂熟练地刮鳞去鳃,忽然也有些手痒。自打怀孕后期到现在,她已经许久没有亲自掌勺了。那股对灶台、对锅铲的熟悉眷恋,此刻又涌了上来。
但她还是按捺住了。一来赵重山和张嫂她们定然不许她劳累,二来她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身体虽恢复不少,但久站颠勺终究耗神,还需再养些时日。
不过,动动嘴皮子,指挥着做几道合心意的菜,还是使得的。她细细地对刘嫂说着西湖醋鱼的火候关键,醋和糖的比例,如何保持鱼肉的鲜嫩而不散。刘嫂听得连连点头,赞道:“夫人真是行家,经您这么一说,我这心里立刻就有底了!”
午膳时,那道西湖醋鱼果然做得极好,鱼肉嫩滑,芡汁酸甜适度,清爽不腻,极合姜芷此刻的胃口。赵重山见她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眉眼间也尽是满足之色,心中更是高兴,只觉得这厨娘请得值,能让他的阿芷吃得舒心,比什么都强。
午后,姜芷小憩了片刻。醒来时,觉得精神愈发健旺。她想起前几日画的花样子还没做完,便寻了针线簸箩,坐在窗下的暖榻上,就着明亮的日光,给安平做一双虎头鞋。
一针一线,细细缝制,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充实。她偶尔抬头,看看窗外院子里,张嫂正抱着安平,指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雀儿给他看,小家伙挥舞着手臂,咯咯直笑。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她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身体在恢复,孩子健康成长,夫君体贴,家业安稳。她所求的,似乎都在掌心之中,稳稳地握着。这渐渐恢复的,不仅仅是她的体态,更是她对未来生活满满的信心和期待。她知道,属于她姜芷的,崭新而美好的篇章,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