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夜。
荒寂凄凉的别墅里,男人瘫靠在床尾,借助窗外的月光,翻看那亲笔草稿。
泪打在秀娟洁整的字迹上,晕染出波动的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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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己复礼的姑娘,此生唯一的不计后果,就是允许自己爱上他。
因此她时常在想,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老天收走了她的爸爸妈妈,又给了她另一个家。
初遇那个傻小子时,她穿着一身公主裙,被爸爸抱去沈家。爸爸说他有公务在身,以后沈宅就是她第二个家。
“要乖一点,要听干爸干妈的话,不能给人家添麻烦,等下次休假,爸爸就带你去游乐园。”
住在沈家的第一晚,她有点紧张,有点拘束,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来。
那臭小子总喜欢凑她身边,戳戳她的脸蛋,捏捏她的小手,趁干爸干妈不在时说,“珍珍老婆,以后我娶你呀。”
那时干妈听到了会笑不拢嘴,“你想要娶珍珍妹妹呀,那你可得少调皮捣蛋好好学习,人家珍珍很聪明的,小心她看不上你。”
然后第二个月,全班倒数的小混子考了年级第一。
也不知他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趁她睡觉把从文具店买的芭比塑料戒指戴她手上,照脑门亲一口,“珍珍老婆,我以后绝对能有大出息,等我挣钱养你呀。”
结果被干爸抓了个正着,薅着后脖领拎出去好一顿削。
那时,干妈说她是福星,把她那混世魔王的儿子越带越好。
当时,她也以为。
父亲带她去过一次游乐园,却再没去过第二次。大家说他光荣的牺牲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是个大英雄。
那时的她知道英雄是什么,却不知死亡为何。
从小到大,人人赞她漂亮,遗传她早逝的妈妈,天生大美女胚子。
可这副容貌,她却不想要。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总有用那种眼神看她的男生,同岁的,大一点的,或者更大。
他们说她爸妈都死了,寄养在别人家,只要不把事闹大,欺负欺负没什么。
不能给干爸干妈添乱,不能让他们为难,所以她只能在没人的时候,躲在干爸做的树屋里偷偷的哭。
然后,被傻小子抓到了……
第二天,那群男生就被司尉自封的京城f4打了。
办公室里,干爸干妈对着一群家长鞠躬赔礼,脸上还带着伤的傻小子偷摸冲她飞了个眼。
那晚,他伏在睡着的她耳边,捏捏她手说,“珍珍别害怕,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小爷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傻小子不知道的是,她不怕被欺负,她只是怕给这个家添乱。
郑耀宗从小就混蛋,学校里的女生都怕他,可他家里势力大,老师和校长永远都睁只眼闭只眼。
他欺负捉弄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那天她去找漫漫玩,被他碰上,拖进荒无人烟的树林里。
他撕她的衣服,摸她的脸,脖子,腿,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知道那就是欺负和伤害。
可她反抗不过,反而让他越来越兴奋,无意间踢到裆部,阵痛刺激的郑耀宗更加疯狂。
是那傻小子突然出现,一拳把人打倒。
那时的他十岁,也许比她懂得更多些,所以看到她被撕烂衣服,满脸泪水无助的躺在那,他的眼里全是愤怒。
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把人抱到怀里,揉揉奶香的小脑瓜,特温柔的,“没事的珍珍,别怕,他马上就死了。”
缓过来的郑耀宗抄起石头往他头上砸,那血滴到她的手上,吓得她立马起身去护他。
他却跟没事人一样,摘掉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压低帽檐,揉揉她的脸,“别看,乖乖在这等我。”
可她还是看了,看着他转眼露出嗜血的狠厉,几步冲过去,三两拳把人打倒在地。
他骑在郑耀宗身上,一拳又一拳,生猛的,血腥的,把人打的面目全非,无力反抗,嘴吐鲜血,直至彻底昏死。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一面的他,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沈京肆。
干妈说她是福星,她原先也以为。
直到那天,郑家人来讨说法,混乱中干妈被扇了一巴掌。她好自责,好心疼,可始终把她护在身后的干妈却不这么觉得。
把人赶走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着躲在房间偷抹眼泪的她说,“宝贝,没事的儿,一点都不疼,等你干爸回来,他会给干妈报仇的。”
干爸回来了,郑母道了歉,可沈京肆也被干爸抽了几十鞭,还要把他送去国外,再不许回来。
她求过,哭过,没有用,只好爬到楼顶,把郑耀宗做的那些事全部喊出来。
可没用,没人信,郑母说她小小年纪心思不正,勾引不成反泼脏水。
沈京肆还是被送走了,走的那天他甚至还在发高烧,看不到她哭的几乎看不清路的眼,瘦到吃点东西就想吐的身体。
那五年,她好几次背着家里,用自己偷偷发表小说挣得钱去美国见他。
他好像有点变了,高了,帅气了,走到哪都是焦点。
可又好像没变,因为只要是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阳光,纯粹,有点心眼又不多的傻男孩。
可她却变了,变得更安静,更稳重,不会再任由他牵手,拥抱,也只敢在“熟睡”时,任他亲吻。
所以她说:
「她喜欢了那个护她爱她的男孩十几年,却只敢用假睡的名义放纵内心的眷恋,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沈家儿媳的最佳人选。」
几年后,他回来了,一米八几的他在一众同龄人中高大伟岸,拳头更硬,爪牙更尖。
没人不知道,路家孤女是沈家太子爷的掌中宝,人人觊觎她,却不再敢动她,因为被废了一颗睾丸差点归西的郑耀宗是最好的前例。
司尉说过,找不到沈京肆的时候就去找路珍予,以她为圆心,直径不出十米,必有舔狗出没的痕迹。
谁都知道沈京肆喜欢路珍予,却不知,
「在那个温馨的家里生活了20年,没人知道她海鲜过敏,连她自己都快忘记。到底是谁喜欢吃盐焗虾。不是她是他,可她喜欢他。」
而彻底认同“路珍予就是个天煞孤星”这句话,是她23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