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纯粹的死寂,而是充满了扭曲的噪音和撕裂般的痛楚。左肩胛下那毒箭的伤口,如同一个永不满足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我的血液和力气,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将冰冷的毒素泵向四肢百骸。更糟糕的是,右臂内侧那道神秘的金痕,在烬生(苏七)那充满怨毒的宣言和骨笛诡异的能量爆发后,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痛与疯狂悸动!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穿刺,又似有什么被封印的凶物嗅到了同源的气息,正疯狂地撞击着束缚,想要破皮而出!
“呃…嗬…” 我无法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意识在剧毒的眩晕和金痕的疯狂折磨中浮沉,眼前的光影剧烈晃动,如同破碎的万花筒。冷月刚才与骨笛硬撼的闷哼,苏墨狂暴掌风击中目标的巨响,都像是隔着厚重的棉絮传来,模糊不清。
“够了!”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是赵天雄(贰先生)!他那如同铁石摩擦般的声音穿透了我意识的重重迷雾,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愠怒和对局势失控的不耐。
这声呵斥似乎暂时压下了场中剑拔弩张的杀意。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烬生(苏七)被苏墨狂暴的掌力震飞,狼狈地撞在一堆废弃的金属零件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巨响,但他手中的骨笛依旧紧握,面具下的眼神怨毒不减。苏墨则如同护崽的猛虎,挡在冷月和我身前,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烬生,防备着他再次暴起。冷月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骨笛上那股诡异的幽绿能量让她吃了暗亏,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赵天雄和烬生。
短暂的死寂,只有熔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我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声格外刺耳。
烬生(苏七)从零件堆中缓缓站直身体,拍了拍夜行衣上的灰尘,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慵懒。他无视了苏墨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转向赵天雄(贰先生),微微躬身,姿态看似恭敬,语气却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师尊息怒。弟子莽撞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
“不过,奉三楼主急令!” 他刻意加重了“三楼主”三个字,“寒光寺所有,包括‘千机’原型机——” 他目光扫过赵天雄手中那面符文流转的塔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鄙夷,“已无保留价值!三楼主有命,此地…留不得!”
他猛地抬头,面具孔洞后的眼睛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炸药:
“这里的一切…包括你们!” 他猛地指向我们三人,声音带着毁灭一切的狂热,“就留在此地…化为灰烬陪葬吧!”
话音未落,他手腕如同毒蛇般急抖!数枚只有鸽卵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隐隐流淌着幽绿色磷火的圆球,如同从地狱抛出的死亡之种,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射向工坊各处——目标赫然是那些堆积在角落、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赤火砂堆!还有几颗,精准地射向墙壁上悬挂的、盛满粘稠油脂的蛊虫培养罐!
“不好!是磷火弹!!” 苏墨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拦住他!!” 冷月的厉喝同时响起!
但一切都太迟了!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如同末日降临!那几枚不起眼的黑色小球在接触到赤火砂和油脂罐的瞬间,猛地爆开!幽绿色的火焰并非凡火,遇物即燃,温度高得恐怖!赤火砂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和狂暴的冲击波!粘稠的油脂遇火则燃,化作一条条咆哮的火龙!
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本就重伤虚弱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掀飞出去!“噗!” 一大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火光和浓烟占据!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和建筑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砚!” 冷月的惊呼声淹没在爆炸声中,但我能感觉到一只冰凉却异常有力的手,在混乱中猛地抓住了我未受伤的右臂,将我狠狠向后拖拽!
灼热!令人窒息的热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工坊!空气仿佛被点燃,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片!浓密刺鼻、带着剧毒硫磺和油脂燃烧恶臭的黑烟滚滚而起,遮蔽了视线,疯狂地刺激着口鼻和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咳咳…嗬…” 我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肺都要被这毒烟烧穿。借着冷月拖拽的力道,我勉强睁开被烟熏得刺痛流泪的眼睛。
火光与浓烟中,我看到赵天雄(贰先生)的身影!他显然也没料到烬生如此疯狂决绝,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怒意。但他反应极快!在爆炸冲击波袭来的瞬间,他手中的“千机”塔盾猛地一震,符文幽光大盛,硬生生扛住了第一波冲击!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已成火海的工坊,没有丝毫留恋,铁钩猛地探出,精准无比地抓向密室方向一个闪烁着微弱金光、在剧烈震动中摇摇欲坠的透明器皿——正是那金蚕蛊的最终培养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