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兀惕又惊又怒,陈骤那雷霆万钧的一击让他手臂发麻,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眼中那冰冷彻骨、不含一丝杂质的杀意。这绝非寻常晋将!
“晋狗!报上名来!老子棒下不杀无名之辈!”赤兀惕强压气血翻涌,厉声吼道,试图在气势上扳回一城,同时暗中调整呼吸,紧握狼牙棒。
“大晋,别部司马,陈骤!”陈骤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铁血煞气,穿透战场的喧嚣。他根本不废话,一夹马腹,再次挺矛疾刺!这一次,矛尖颤抖,幻出三点寒星,分取赤兀惕面门、咽喉、心窝!快如闪电!
赤兀惕心头大骇,这晋将不仅力量刚猛,矛法竟也如此刁钻狠辣!他狂吼一声,狼牙棒舞动如风,护住周身。
“镪!镪!镪!”
火星四溅!刺耳的交鸣声连成一片!陈骤的每一矛都精准地被狼牙棒挡住,但赤兀惕却感觉越来越吃力。对方的力量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更可怕的是那长矛上蕴含的穿透力,几次都险些突破他的防御!
两人马打盘旋,在乱军之中舍生忘死地搏杀。周围的狼卫想上前助战,却被土根带领的亲兵死死拦住。胡茬也指挥突击队,将其他乌洛兰骑兵与主将隔开。
赤兀惕越打越心惊,他赖以成名的刚猛打法,在陈骤面前竟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被对方那种混合了沙场悍勇与敏锐洞察的战术压制。陈骤根本不与他硬拼力量,矛法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诡谲刁钻,总是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发动最致命的攻击。
“噗!”
一声轻响,赤兀惕肩头的皮甲被矛尖划开,带起一溜血花!虽然只是皮外伤,却让他心头一寒,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破绽露出的瞬间!
陈骤眼中厉芒爆射!他猛地一拉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同时身体后仰,几乎平贴在马背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赤兀惕下意识横扫而来的狼牙棒!在狼牙棒带着恶风从鼻尖掠过的同时,陈骤腰腹发力,如同绷紧的弓弦猛然弹回,借助这瞬间的爆发力,手中长矛如同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毒龙般钻入了赤兀惕因挥棒而暴露出的腋下空门!
“呃啊——!”
赤兀惕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锋利的矛尖轻易地撕裂了皮甲和肌肉,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腔,甚至能听到肋骨断裂的脆响!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洞穿自己身体的矛杆,庞大的身躯晃了晃。
陈骤手腕猛地一拧,长矛在创口内狠狠一绞,随即奋力抽出!
一股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赤兀惕腋下和后背的创口狂涌而出!他手中的狼牙棒“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从马背上栽落,溅起一片尘土。
乌洛兰部的悍将,野狼谷的主帅,赤兀惕,毙命!
“首领死了!”
“赤兀惕首领被杀了!”
主将阵亡的消息,如同瘟疫般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正在与锐士营步卒苦苦缠斗的乌洛兰正面部队,以及正在与胡茬部骑战的那些骑兵,看到赤兀惕的尸体,仅存的斗志瞬间崩溃!
“跑啊!”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残余的乌洛兰骑兵再无战意,哭爹喊娘,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狼卫们见首领毙命,也红了眼睛,发疯般扑向陈骤,试图报仇,却被土根和亲兵队以及回援的胡茬部死死挡住,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战场迅速平息下来,只剩下满地的人马尸体、丢弃的兵器和无主的战马,以及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赢了!我们又赢了!”锐士营的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人脱力地坐倒在地,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胜利的激动。
陈骤拄着长矛,微微喘息着,看着赤兀惕的尸体被土根拖到一边。阵斩敌酋,此战之功,足以让他的功劳簿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距离那“开国男”的爵位,似乎又近了一步。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荡,立刻下令:“清点伤亡,收缴战利品,救治伤员!大牛、石墩,收拢部队,整顿队形!胡茬,带你的人前出警戒,防止谷内敌人狗急跳墙!”
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然而,就在众人忙碌,准备一鼓作气,趁胜攻入野狼谷时——
“司马!谷口有情况!”望楼上的哨兵突然高声预警。
陈骤心头一凛,立刻抬眼望去。
只见野狼谷那狭窄的谷口处,沉重的栅门并未如同预想般紧闭,反而正在被缓缓推开!一队人马正从谷内行出,但并非杀气腾腾的乌洛兰骑兵,而是……打着白旗?为首的几人,并未穿着乌洛兰的皮袄,而是一身残破的晋军制式铠甲!
为首一人,年约四旬,面容憔悴,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然,正是原李阳麾下校尉——杜衡!
他身后跟着的,是百余名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人士卒。
杜衡走到阵前,丢下手中的兵器,对着锐士营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嘶哑却清晰:
“罪将杜衡,愿率部归降!野狼谷……请司马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