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苏木缓兵计，遣使议割地
**一、危局**
后唐清泰三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十月初，河东大地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晋阳城头上的战旗被冻得硬邦邦的，在风中发出的脆响，像是随时都会折断。
苏木站在晋阳节度使府的后堂，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眉头紧锁。案几上摊开着三份刚刚送达的军报，每一份都重若千钧。
第一份来自卢龙节度使赵德钧的告急文书：契丹皇帝耶律璟亲率五万铁骑，已攻破雁门关，卢龙守军连战连败，幽州危在旦夕，恳请朝廷速发援军。
第二份是太原方面的密报：刘知远旧部郭威，借契丹南侵之机，在太原起兵，以光复河东，抵御契丹为旗号，短短十日内便聚齐了数万兵马，正磨刀霍霍，准备南下。
第三份则是洛阳的朝议记录：新登基的后唐闵帝李从厚，面对这腹背受敌的绝境，在朝堂上惊慌失措，竟有朝臣提议弃守河东，退保河南，将北方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好一个腹背受敌，好一个内忧外患。苏木轻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慌乱，反而透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冷静。他伸出手，让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看着它迅速融化成一滴水珠，郭威、耶律璟，你们倒是会挑时候。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的心腹郭威——不，现在应该叫郭将军了。自从郭威归降后，苏木力排众议，不仅赦免其死罪，更委以重任，任命他为河东马步军都指挥使。这份知遇之恩，让郭威死心塌地。
大人，探马回报，郭威的先锋军已经抵达榆次，距离晋阳不过百里。契丹骑兵的前锋，也已抵达代州，最多三日，两军便可会师太原城下。郭威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我军虽有两万精锐，但面对南北夹击，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两万对八万，且是腹背受敌，这仗怎么打都是死局。
苏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晋阳城被插满了代表敌军的黑旗，南北两路，如同两条黑色的毒蛇，正缓缓向中间绞杀而来。
郭威那边，有什么动静？苏木问道。
郭威虽然起兵，但似乎并不急于进攻。郭威指着沙盘，他的部队在榆次按兵不动，只是派人在太原周边州县散布消息，说……说大人您是契丹的奸细，勾结耶律璟，出卖河东。
苏木冷笑一声：好一招反客为主。他起兵谋反，反而把帽子扣在我头上。这是想先乱我军心，再图进取。
契丹那边呢？
耶律璟派出使者，要求朝廷在三日之内，答复割让幽云十六州剩余州县的要求，否则大军将直取洛阳。
苏木的眼神愈发锐利。他明白，这是耶律璟的虚张声势。契丹刚刚经历内乱，耶律璟新立，国内根基未稳，五万铁骑已是极限。若真打到洛阳，后勤补给线拉长，必然会出问题。但问题在于，现在的后唐，根本没有能力去赌这个。
陛下那边怎么说？苏木又问。
郭威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陛下已经乱了方寸。朝堂上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求和，一派主张死战。但……但陛下似乎更倾向于求和，只是碍于颜面，不敢明说。
颜面？苏木嗤笑一声，国都快亡了，还顾什么颜面。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传令下去，太原城进入战时状态，四门紧闭，所有将士上城防守。再派快马去洛阳，我要面见陛下。
大人，现在去洛阳？
对，现在。苏木的目光扫过沙盘，最后落在幽州的方向，有些买卖，总得有人去谈。
**二、朝议**
苏木星夜兼程，两日之内便赶到了洛阳。大雪虽然停了，但寒风依旧刺骨，吹得人脸上生疼。
后唐闵帝李从厚，这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皇帝，正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他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当初能继位，全靠苏木和冯道的扶持。如今面对这滔天危机，早已没了主意。
苏卿，你可算来了！李从厚见到苏木，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如今局势危急，朕该如何是好？
朝堂上，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木。有人眼中是期待，有人是怀疑，更有人是幸灾乐祸。
陛下，臣有两策。苏木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上策，迁都江南，放弃北方，偏安一隅；下策，割地求和，暂稳契丹，先平内乱。
迁都？李从厚还没说话，兵部侍郎张彦泽已经跳了出来，苏相，祖宗基业在北方，怎能轻言放弃？
那张大人有何高见？苏木反问。
张彦泽被噎了一下，支吾道：自然……自然是死战到底。
好一个死战到底。苏木冷笑，敢问张大人，如今朝廷可用之兵几何？粮草几何？国库能支撑几月？
张彦泽答不上来。
臣替大人回答。苏木环视群臣，朝廷可用之兵不过五万，粮草只够两月，国库早已空虚。而契丹铁骑五万，郭威叛军三万，南北夹击。若死战，不出一月，洛阳城破，陛下与诸位大人，皆成阶下囚。
大殿上一片死寂。
李从厚颤声道：那……那下策呢？
割地求和。苏木一字一顿，臣请陛下，派使者前往契丹大营，答应耶律璟的要求，割让幽云十六州中的三州——朔州、寰州、云州，并许诺每年岁贡丝绸五万匹、银十万两。以此为条件，换取契丹退兵。
什么？礼部尚书李崧惊呼，幽云十六州乃我华夏屏障，割让三州，等于开门揖盗！
李大人说得对。苏木点点头，但若不割这三州，契丹铁骑长驱直入，整个幽云十六州，乃至河北、河东、河南，都将不保。届时，何止三州？
他走到大殿中央，声音陡然提高：诸位大人，乱世之中，生存第一。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未来。割让三州，只是权宜之计。待平定郭威叛乱，稳定朝局，训练出精兵强将，再图收复失地不迟。若现在死撑，那就是玉石俱焚，什么都没有了！
李从厚犹豫不决：可是……可是耶律璟会答应吗？朕听说他嗜杀成性，野心勃勃。
他会答应的。苏木斩钉截铁，耶律璟新立，国内不稳。五万铁骑士气高昂，但后勤补给困难。代州到洛阳，千里迢迢，大雪封山，他的粮草能支撑多久？他之所以陈兵边境，不过是想趁火打劫，拿到实惠。我们给他三州，给他岁贡，他得了好处，自然退兵。否则，他若执意南侵，我军坚守城池，拖延时日，待他粮尽，再联合郭威反攻，他就要腹背受敌了。耶律璟不傻，这笔账，他算得清楚。
那郭威呢？有人问道。
郭威是聪明人。苏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起兵，是借契丹之势。若契丹退兵，他孤掌难鸣。待我们稳住北面，便可集中兵力，一举剿灭。到时候，他要么投降，要么死。
李从厚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苏卿所言。但……但派谁为使？
苏木上前一步：臣请陛下，派鸿胪寺少卿刘昫为使。刘大人精通契丹语，熟悉契丹风俗，且能言善辩，必不负使命。
他心中清楚，刘昫是自己的门生，绝对可靠。更重要的是，刘昫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曾是郭崇韬的旧部，与赵延寿有过往来，对契丹内部情况了如指掌。
李从厚点点头：准奏。苏卿，朕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苏木躬身：臣必不负陛下。
**三、使者**
刘昫接到使命后，立刻来到苏木府上商议。这位年过四旬的鸿胪寺少卿，面容清瘦，眼神却极为锐利。
大人，此去契丹，凶险万分。耶律璟若是不答应，或者狮子大开口，我该如何应对？
他不会不答应。苏木递给刘昫一份卷宗，这是耶律璟的详细情报。他虽然是新君，但地位不稳。契丹贵族中，有很多人对他不满，特别是他的叔父耶律李胡，一直在暗中活动。他这次南侵，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立威，向契丹贵族证明他能开疆拓土。
所以，只要给他足够的面子和实惠，他就会退兵？
苏木点头，但谈判要有技巧。你记住，我们是去，不是去。姿态可以低，但底线要守。三州，五万匹丝绸，十万两白银，这是我们的底线。多一寸地，多一两银，都不能答应。
若耶律璟坚持要更多呢？
那就告诉他，后唐虽然内乱，但尚有精兵十万，若他执意要战，我们奉陪到底。到时候，就算他打下洛阳，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而且，郭威在太原，虎视眈眈。他若与我朝拼个两败俱伤，郭威必然会趁机北上，收复幽云。届时，他什么都得不到。
刘昫若有所思：大人这是在用郭威威胁耶律璟？
不，是让耶律璟自己权衡利弊。苏木冷笑，郭威起兵，打的旗号是抵御契丹。耶律璟不会不知道。他若逼得太急，逼得我们不得不与郭威联手，那他的南侵就成了闹剧。
可郭威是叛臣，陛下会同意与他联手吗？
不需要真的联手。苏木眼中精光闪烁，只要让耶律璟觉得，我们有这个可能，就够了。谈判桌上，虚虚实实，谁说得清？
刘昫恍然大悟：大人高见。那我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就走。苏木叮嘱，记住，路上多制造声势，让沿途州县都知道，朝廷派使者去议和了。要让郭威也知道，契丹要退兵了。这样，他的军心必然动摇。
属下明白。
刘昫离开后，郭威从屏风后走出：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若耶律璟真的退兵，我们真的能迅速平定郭威吗？太原离晋阳不过百里，若郭威得知契丹退兵，必然猛攻晋阳，我们如何应对？
苏木走到沙盘前，指着太原的位置：郭威此人，我研究过他。他确实是将才，但有个致命弱点——多疑。他起兵，是借契丹之势。若契丹真的退兵，他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进攻，而是自保。
为何？
因为他会担心，我们议和是假，联合契丹剿灭他是真。苏木解释道，他必然会派人打探虚实。那我们就在他打探的时候，给他我们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大人准备怎么做？
苏木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布置了一番。郭威听完，不禁拍案叫绝：大人此计，可谓一箭三雕！
**四、博弈**
刘昫的使者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洛阳。三百人的队伍，旌旗招展，鼓乐喧天，与其说是去议和，不如说更像是一支得胜归来的军队。
不出苏木所料，郭威的探马很快将消息传回了榆次大营。
什么？朝廷派使者去议和了？郭威听罢，眉头紧皱，可探明去意？
说是要割让三州，岁贡丝绸五万匹、白银十万两，换取契丹退兵。探马回道。
郭威沉默不语。他的副将李琼忍不住道：将军，若契丹真的退兵，我军孤军奋战，恐难长久。不如趁现在，猛攻晋阳，拿下河东，再图后事。
郭威摇摇头：没那么简单。苏木诡计多端，这议和是真是假，尚不可知。若我们贸然进攻，中了他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军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郭威下令，全军按兵不动，多派探马，打探契丹和洛阳的动向。同时，派人去契丹大营，看看耶律璟的反应。
与此同时，刘昫的队伍已经抵达了代州，契丹大营就驻扎在城外三十里。
耶律璟接到后唐求和的消息，立刻召集部将商议。这位三十出头的契丹新君，身材魁梧，满脸虬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着嗜血的光芒。
诸位，后唐派人议和，答应割让三州，诸位怎么看？
陛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左皮室详稳耶律屋质兴奋地说，我们出兵不过月余，兵马未损，就能拿到三州之地，还有岁贡，何乐而不为？
是啊，陛下。右皮室详稳萧翰也道，国内贵族对您南征颇有微词，若此时能拿到实惠退兵，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耶律璟却有些犹豫：就这么退兵，未免太便宜了后唐。郭威在太原起兵，后唐腹背受敌，我们若继续施压，说不定能拿到更多。
陛下此言差矣。耶律屋质劝道，郭威起兵，打的可是抵御契丹的旗号。若我们逼得太紧，逼得后唐与郭威联手，那我们就要面临两面作战。如今我们粮草已消耗过半，若战事拖延，恐怕不利。
正商议间，侍卫来报：启禀陛下，后唐使者刘昫求见。
耶律璟与部将对视一眼，冷笑道：让他进来。
刘昫走进大帐，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外臣刘昫，奉我朝圣上之命，前来与陛下商议罢兵事宜。
罢兵？耶律璟冷笑，我大军南下，势如破竹，为何要罢兵？
刘昫面不改色：陛下南征，不过是为了幽云之地。我朝愿割让朔州、寰州、云州三州，并每年向陛下进贡丝绸五万匹、白银十万两。如此条件，陛下还不满足？
三州？耶律璟大笑，我要的是十六州！
刘昫摇头：陛下，十六州乃我朝屏障，若全部割让，我朝朝廷颜面何存？届时，我朝必然举国死战。陛下虽有铁骑，但代州距洛阳千里之遥，粮草补给困难。而我朝在河北、河东尚有精兵十万，若拼死一战，胜负难料。
他顿了顿，又道：更重要的是，太原郭威，手握三万精兵，虎视眈眈。若我朝与陛下拼个两败俱伤，郭威必会趁机北上，收复幽云。届时，陛下一无所获，反而为他人做嫁衣。这笔账，陛下想必算得清。
这番话，句句切中要害。耶律璟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快速权衡着利弊。
刘昫见状，又补充道：我朝圣上说了，若陛下答应退兵，除了三州和岁贡，还可以开放边境贸易，让契丹的牛羊马匹南下，换取我朝的盐铁茶叶。这对两国百姓，都是好事。
这话让耶律璟心动了。契丹虽然兵强马壮，但经济落后，盐铁茶叶一直是紧俏物资。若能通过贸易获取，确实是一笔长久买卖。
容朕考虑三日。耶律璟最终说道。
陛下请便。刘昫拱手，但外臣提醒陛下，郭威的探马就在营外。若陛下拖延太久，郭威知道我们议和不成，必然会改变策略。届时，局势如何发展，谁也说不清。
这话说得绵里藏针，既点了郭威的威胁，又暗示了后唐可能的变化。耶律璟心中一凛，意识到不能再拖了。
**五、定局**
三日后，耶律璟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召见刘昫，提出了最终条件：三州可以，但岁贡要增加到丝绸八万匹，白银十五万两。
刘昫心中暗喜，但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陛下，这超出了外臣的权限。外臣需要派人回洛阳请示。
不必了。耶律璟大手一挥，朕知道，你就是苏木的亲信，这点主，你做得。若你不答应，朕现在就下令攻城。
刘昫装作为难地思考良久，才点头：好，外臣答应。但陛下必须即刻退兵，且不得再犯边境。
这是自然。
协议达成，刘昫立刻派人飞马回报洛阳。与此同时，耶律璟下令，大军北撤，退回幽州。
消息传到榆次，郭威大惊失色。
什么？契丹真的退兵了？他霍然站起，后唐给了什么条件？
割让三州，岁贡丝绸八万匹、白银十五万两。探马回报。
郭威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后唐真的说动了耶律璟。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耶律璟居然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李琼急问。
郭威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撤兵，回太原。
撤兵？
对。契丹退兵，后唐必然集中兵力对付我们。此时若再进攻晋阳，就是自寻死路。郭威咬牙道，先回太原固守，等待时机。
他顿了顿，又道：派人去洛阳，散布消息，就说苏木卖国求荣，割让三州给契丹。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然而，郭威不知道的是，这正是苏木想要的效果。
洛阳，苏木接到刘昫的回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郭威现在应该已经撤兵了。他对郭威（部下）说，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了。
大人准备如何对付郭威？
不急。苏木摇头，先让他回太原。他散布我卖国的消息，正好，我们也散布消息，说他勾结契丹，意图谋反。舆论战，比的是谁嗓门大。他在太原，我们在洛阳，论造势，他比不过我们。
然后呢？
然后……苏木走到沙盘前，指着太原的位置，等开春。现在大雪封山，不适合用兵。等明年春天，冰雪消融，我们调集各路兵马，四面合围太原。到时候，郭威插翅难飞。
可郭威在太原根基稳固，恐怕不好打。
谁说要硬打？苏木冷笑，郭威手下那几万人，大多是刘知远的旧部。刘知远已死，他们跟着郭威，不过是为了活命。我们只需围而不攻，同时派使者进城，许诺高官厚禄，分化瓦解他的部将。不出三月，太原必破。
郭威恍然大悟：大人这是要攻心为上。
苏木负手而立，乱世之中，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郭威会造势，我也会。他会分化，我更会。这一局，他输定了。
窗外，雪越下越大，将整个洛阳城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但在这银装素裹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苏木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郭威、耶律璟，你们以为这盘棋，是你们主动入局。却不知，从一开始，你们就是我棋盘上的棋子。
**尾声**
清泰三年十一月，后唐使者刘昫与契丹皇帝耶律璟达成协议，割让朔、寰、云三州，岁贡丝绸八万匹、白银十五万两，换取契丹退兵。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郭威果然如苏木所料，率军退回太原，不敢轻举妄动。
而苏木，则利用这个冬天，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局。他调集范延光的魏博军、王彦章的中央军、以及其他各路节度使的兵马，共集结了八万大军，驻扎在太原周边。同时，他派出数十名说客，携带重金，潜入太原城，贿赂郭威的部将。
一场更大的较量，正在悄然展开。
这个冬天，表面上平静如常。但所有人都知道，开春之后，必有一场恶战。
而这场恶战的结果，将决定后唐的命运，也将决定这个乱世的走向。
苏木站在洛阳城头，望着北方苍茫的雪原，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郭威，你且安心在太原过年。他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亲自去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