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夕阳带着一种昏黄的暖意,斜斜照进法租界的公寓客厅里。
“陈先生,‘东亚经济研究会’这个月底要在礼查饭店举办一场中外商界联谊晚宴,给我们也发了帖子,看样子是想探探虚实。”周世昌汇报道。
陈嘉树坐在藤椅里,手指间夹着一支半燃的香烟,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脸上锐利的线条:“晚宴,找个合适的理由推掉。现在还不是正面打交道的时候。”他掸了掸烟灰,“白秀珠那边,伊藤信介有什么动静?”
“据内线传来的消息,伊藤信介对白小姐迟迟未能获取核心情报颇为不满,最近一次接触时,语气已带胁迫之意,他要求白小姐必须在近期‘取得实质性进展’。”
“实质性进展……”陈嘉树轻轻重复了一遍,嗤笑一声,“知道了,你去吧,按计划准备去南京的事情,铁路和住处都要绝对可靠。”
“是。”周世昌躬身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陈嘉树一人,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如织的人流和叮当作响的电车,心绪莫名。
伊藤信介对白秀珠的逼迫,在他预料之中,这也是他等了很久的契机。
白秀珠这把刀他看的很重,只是原先太锋利,现在暂时蒙尘,他不能错过这次彻底收服的机会。唯有让她从身到心都完全依附于他,他才能放心地用她,不用担心未来的反噬。
拿定注意,他拨通了白秀珠住所的号码,声音在听筒里变得温和:“秀珠吗?是我陈嘉树。方便的话,过来一趟,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陈嘉树打开门,白秀珠站在门外,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改良旗袍,外罩着薄呢大衣,脸上施了淡妆,却掩不住眉眼间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进来吧。”陈嘉树侧身让她进来,引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中间隔着一张榆木小几。
陈嘉树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先拿起紫砂壶,为她斟了一杯热腾腾的碧螺春。清雅的茶香缓缓弥漫开来,稍稍驱散了空气中的凝重。
“天气转凉,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语气温和。
白秀珠双手捧起微烫的茶杯,指尖传来一丝暖意,却暖不透心底的寒。
她抬眼看他,灯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比平日柔和几分,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竟也仿佛盛着些……怜惜?
“伊藤最近,给你压力不小吧?”陈嘉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白秀珠的手指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漾出来,苦涩一笑:“你都知道,何必再问。”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后的沙哑,不再有最初那种骄傲的锋芒,只剩下被无形绳索捆缚已久的倦怠。
“我知道你的难处,秀珠。”陈嘉树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语气诚恳,“被夹在两股势力中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这种滋味,不好受。”
他的话,像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她所有强自镇定的伪装,直刺那颗在恐惧和挣扎中早已疲惫不堪的心。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急忙别开脸去。
“我承诺过会保证你的安全。这句话,不是空头支票,但它需要一个前提——你必须是‘自己人’,真正的自己人。”他特意加重了“真正”两个字,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只有当你彻底站在我这一边,我才能名正言顺、毫无保留地动用一切资源来保护你,帮你斩断伊藤信介套在你身上的枷锁,让你真正获得自由和安全。”
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神色的细微变化,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的光,才继续用那种为她周密筹划的口吻说道,“伊藤信介不是想用‘美人计’吗?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你成为我的枕边人,让他以为他的计策成功了。”
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淫邪或轻佻,只有冷静的利益分析和看似最合理的选择。
“这样一来,你对伊藤信介而言,就拥有了持续的价值,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而对我而言……”
他深深地看着她:“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我才能确保你的忠诚没有一丝疑虑,才能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这是乱世之中,对我们两人都最有利,也最……不得已的选择。”
白秀珠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她清楚这番话里必然掺杂着算计,可是,自己现在似乎也只有这条“生路”。
相比于伊藤信介纯粹的利用和随时可能降临的灭顶之灾,陈嘉树至少为她提供了一座看似坚固的堡垒,一个可以依附的方向。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透,只剩下都市的霓虹隔着玻璃窗投映进来,在地板上留下模糊的光影。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明白了。”她的声音颤抖,“你需要我怎么做?”
陈嘉树也站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爱抚。
“不需要你特意做什么,只需要你……相信我。”
陈嘉树的吻落了下来。初始是轻柔的,带着试探般的珍惜,但很快,便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掠夺着她的呼吸,也吞噬着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犹豫和彷徨。
白秀珠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陈嘉树的手臂环住她纤细而微微战栗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漫射进来的、城市不眠的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他将她放在铺着白色亚麻床单的床上,俯身而下。
他熟稔地解开她旗袍侧边的盘扣,指尖偶尔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引起她一阵阵无法抑制的轻颤。
当最后一层束缚被剥离,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白秀珠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双臂下意识地环在胸前,像是在守护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那细微如幼兽般的呜咽。
陈嘉树的动作有了一丝短暂的停顿。他并非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手下传来的生涩反应和那无法伪装的紧张,让他瞬间明了——这朵带刺的玫瑰,纵然在北方的名利场中周旋已久,其最核心的部分,却从未被人真正采撷。
这个发现,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占有欲和征服感。他原本计划中纯粹的利用和掌控,似乎在这一刻,掺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紧闭的眼睛,尝到了微咸的湿意。他的唇沿着她的鼻梁,一路下滑,最终再次覆上她冰冷的唇,动作变得更加耐心和温柔,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鸟儿。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交给我。”
窗外的霓虹光影在墙壁上缓慢移动,如同变幻莫测的棋局。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风浪终于平息。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白秀珠静静地躺着,身体像散了架一般,某个隐秘之处还残留着细微的、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心中一片空茫,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刚才那场风暴彻底碎裂了。
陈嘉树侧卧在她身边,一只手仍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他的气息已经平稳,眼神在黑暗中清明无比,没有丝毫睡意。
这把危险的刀,如今已彻底属于他。
他轻轻拉过薄被,盖住两人汗湿的身体。
“睡吧。”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餍足的沙哑,“明天开始,一切都会不同。”
白秀珠没有回应,只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迅速隐没在枕巾之中,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