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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景帝二年(公元前154年),御史大夫晁错与景帝刘启一唱一和,顺风顺水地削了楚王、赵王、胶西王的局部封地。

正当朝廷商议该如何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吴王刘濞下手之际,刘濞率先展开了行动……

吴王刘濞向胶西王刘卬派出使臣,游说其下水跟自己一道起兵反朝廷。

刘濞之所以盯上了胶西王刘卬有两点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胶西王刘卬已经被削了一轮,对朝廷心存不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众多的诸侯王中,胶西王刘卬特别能打,以勇武着称,在诸侯中有较大的影响力。

刘濞的使臣抵达胶西后转达了刘濞的意见:在晁错的折腾下,天下诸侯都有背叛朝廷的想法,局势利于诸侯。如果您胶西王承诺出兵,那么吴王刘联合楚王发兵直捣函谷关,据守荥阳、占领敖仓的粮库,抵御汉军,恭候您胶西王来统领全军直达长安。一旦大事成功,吴王和大王平分江山。

刘濞果然是老油条,一套一套地忽悠胶西王下水。

胶西王心动,满口答应了吴王刘濞的邀约。

刘濞并没有完全相信使臣带回来的喜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亲自跑了一趟胶西国。

在吴王刘濞的进一步忽悠之下,原本就在诸侯中有一定影响力的胶西王刘卬竟然将齐王、菑川王、胶东王、济南王四个诸侯给拉下水了。

至此,七个诸侯达成第一轮共识,起兵反朝廷,这七个诸侯分别是:吴王、楚王、胶西王、赵王、菑川王、胶东王、济南王。

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就此拉开序幕。

需要说明一下,齐王被刘卬忽悠着下水,起兵之前又反悔,拒绝谋反,一直在观望的赵王则毫不犹豫地加盟至诸侯一方。

当朝廷按部就班地将削夺吴国会稽郡(江苏苏州)、豫章郡(浙江安吉)的文书到达吴国之际,吴王刘濞立即翻脸,斩杀朝廷安排诸侯吴的官员祭旗,起兵反朝廷。

刘濞就这样打开了叛乱的潘多拉魔盒,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楚王、赵王纷纷响应,举兵叛乱。

基于齐王反水倒向朝廷,诸侯们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胶西王和胶东王为统帅,联合菑川王、济南王共同攻打齐国,围攻齐国都城临淄。

第二路则是由吴军、楚军等联合组成的,他们的进攻方向直指帝国京师长安。

第三路是赵军,赵王自成一路,向东讨伐朝廷,意图在长安外围与其余两路会师。

吴王的这一路比较狠,他们不仅都由实力较强的诸侯组成,而且还向匈奴、闽、东越,派出使臣,联络匈奴一起举兵。

但是横在他们面前也有一块硬骨头——梁国,梁王刘武心中的天子梦已经开花,他岂能放任这些谋反的诸侯前来抢夺自己的果实!

吴王的脑子也不赖,他打起了一杆大旗——清君侧!吴王致书天下诸侯,历数晁错罪状,联合进兵长安清君侧,诛晁错。

刘濞打出的“诛晁错,清君侧”旗帜,是一个非常高明且恶毒的政治策略。它给了所有反对势力一个冠冕堂皇的集结号,也给了朝廷内部晁错的政敌(如袁盎)一个绝佳的攻击借口。更重要的是,它给了汉景帝一个看似可以“低成本”平息叛乱的选项:牺牲一个晁错,若能换来七国退兵,这笔买卖在帝王看来是划算的。

从双方实力对比来看,七个诸侯的综合实力之和略大于朝廷+齐军+梁军的综合实力。接下来谁能笑到最后,取决于谁的政治智慧略高一筹,取决于天下民心倒向谁!如果从这一视角来看,结局毫无悬念,七个叛乱的诸侯王脑子加在一起也不及汉景帝刘启。

吴、楚联军一路势如破竹,轻松突破梁国防线,攻入棘壁(河南永城),斩杀梁军数万人,兵锋锐不可当,刘濞仿佛伸出左手就可以触及天子印玺。但是,梁王刘武马上就会用顽强和刀剑将刘濞从睡梦中叫醒。

刘武虽然一败再败,一退再退,但是却集中梁国最后的兵力于都城睢阳(河南商丘)寸步不让,跟吴楚联军打起了“艰苦卓绝的城防战役”。

战争能以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诸侯对诸侯”开始,这其实都是刘启设计导向的结果,如果没有当初刘启悄无声息地在弟弟刘武心中种下那个“天子之梦”,自然就没有梁王的拼死抵抗;没有梁王的拼死抵抗,齐王也会分分钟倒向叛乱的诸侯。

现在是时候让刘启登场了,看看刘启在“七国之乱”历史事件中是如何长袖善舞的。

七国叛乱的文书到达朝廷后,刘启第一时间恢复了曾经被父皇刘恒所废除了的“太尉”职位,并将中尉周亚夫火速提拔为太尉,同时给太尉周亚夫指定了36位将军,命其前去迎击吴、楚叛军。

派曲周侯郦寄(功臣集团下一代,郦商之子,郦食其侄子,在剿灭诸吕时立过功)攻打赵国。

派老将军栾布攻打齐境叛军(也就是第一路叛军)。

除了上述三路攻击型的汉军主力之外,刘启第一时间召回那个靠谱的詹事窦婴,将其任命为大将军,让他率军驻守荥阳,这是在帝国京师长安和梁国之间再设置一道靠谱的防线。

从兵力部署和用人策略来看,刘启已经赢了一半了。

景帝刘启一出场就政治光芒万丈,启用周亚夫,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之笔。周亚夫是开国功臣周勃之子,身份贵重,且在军中素有威望,是稳定军心的不二人选。

刘启派郦寄攻赵、栾布救齐,用的都是功勋老臣或其后代,既能借助其能力,也是一种政治上的团结。而让窦婴驻守荥阳这个战略枢纽,更是妙招。窦婴是外戚,地位尊崇,让他守关键之地,既显示了重视,也平衡了朝内势力。

关于战事的进展和过程,我们下一篇详谈,本章我们还需要请出“七国之乱”的另一位执行导演——晁错出场。

当前的晁错的处境已经非常悲催且微妙。

早在诸侯叛乱的10天之前,御史大夫晁错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晁错的父亲!

晁父在老家颍川(河南禹州)获悉儿子晁错在捣鼓削藩这件事之后食不甘味,夜不成寐,他虽然只是汉帝国略读过几本书的底层子民,但是他却明白一点:当前的儿子已经处于舆论旋涡中心……晁氏恐怕是要面临大灾……他只是想要问问儿子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图什么?他究竟是想要什么?

当晁父带着这灵魂三问来到帝国京师长安御史大夫府上之后,晁错惊掉了下巴,他百思不得其解,我正在操持着帝国大事,父亲大人突然闯进来,这是要干嘛?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当他掐了掐自己的臂膀,感觉到一阵疼痛之后,他才确信来人的确是老父亲。尽管晁错一再揉眼睛,但他却依然还是忽略了父亲的憔悴与苍老,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父亲已经须发雪白,眼中无光……

“父亲!”

晁父则没有寒暄,直奔主题:“皇上即位不久,信任你,擢升你为御史大夫,你为什么要这么急于削藩,你这是疏离皇族的骨肉,天下舆论都怨恨你,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晁错有点不耐烦,他根本就不想跟父亲讨论这件帝国大事,但是父亲却用枯萎无光的眼睛紧紧地盯住自己:“必须如此,否则宗庙不安宁。”

“这样做,皇上的天下就能安宁了吗?即便安宁了,那么我晁氏怎么办?”

晁错无助地望着父亲,他不想进一步解释什么,甚至都忘了问一声父亲是怎么来的,骑马还是步行?更忘了问问父亲吃饭了吗?口渴不?甚至都忘了给父亲让座!

晁父绝望地看了儿子一眼,他已经拿到了灵魂三问的答案,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无论朝廷削藩是成功还是失败,儿子都完了,晁家都完了。

“你忙吧!我要走了……”

晁错正准备送送父亲,父亲却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点什么咽下,摇晃着走了几步之后,轰然倒地,嘴角流血,眼睛慢慢合上,嘴里吐出最后几个字:“我不忍心看见最终的一切!”

十天之后,吴、楚等七国就以诛除晁错为名举兵叛乱,那时候,晁父坟头的白幡在风中孤寂地摇曳,阳光陈铺于坟头……

晁错的父亲是一位朴素的明白人,也许是知子莫如父,也许是帝国翻天覆地的舆论已经让晁父提前看见了儿子晁错的“孤臣”凄凉结局。

晁错是法家思想的忠实执行者,为了朝廷集权,他不惜与所有诸侯为敌,甚至也得罪了同僚。晁父看得很透彻:你赢了,皇权稳固,但天下怨气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输了,更是万劫不复。无论成败,晁错都是祭品。

这段历史是权力、理想、背叛与牺牲的凄凉交响曲。

刘启是总导演,晁错是悲情的前台主角,周亚夫是执行制片,而梁王和七国诸侯,则都在景帝精心布置的棋局中,扮演了各自命定的角色。

最终的胜利,只能属于最有政治耐心和战略眼光的人……下一章我们继续在历史故事中深入解读“七国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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