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己方划定的营区,蔡渊甚至来不及卸甲,便立刻下达了一连串在外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命令。他深知,时间紧迫,战机稍纵即逝。
传令!召集军中所有工匠,无论隶属何部,即刻至我营中匠作区集合!携带全部工具!蔡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亲兵领命而去,很快,数百名来自各军、手艺各异的工匠被迅速汇聚起来,他们面带困惑,交头接耳,不知这位年轻的将军意欲何为。
蔡渊站在一堆刚刚运来的物料前,目光如炬般扫过这些面带倦容却手艺精湛的工匠,沉声道:诸位大匠,军情紧急,废话不多说。我需要你们在最短时间内,打造两样东西。
他拿起一支普通的箭矢,比划着:第一,火箭。非是寻常缠布浸油之物。我要你们改造箭镞,使其更易附着并引燃特制的火油膏,箭杆需做防燃处理,确保飞行稳定。数量,先造五万支!工期,三天!
他又拿起一柄尖刀:第二,牛角刀。非是战场搏杀之用,乃是为牛专用,要锋利,结实,稍长。要打造一千柄!同样,三天!
工匠们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五万支特制火箭,三千柄牛角刀,三天工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匠头鼓起勇气上前,声音带着颤抖:将军,这...这工期实在太紧。且不说人手不足,光是这特制箭镞的打造,就需要反复锻打淬火,三千柄尖刀更是...
人手不够,我从各部调拨五百辅兵给你们打下手!物料不足,列出清单,我亲自去找朱将军、皇甫公协调!蔡渊斩钉截铁地打断,目光如刀,我要的是结果!日夜赶工,轮班替换!完成者,每人赏钱五千,绢帛两匹!延误者,军法从事!
看着蔡渊那冰冷而决绝的眼神,感受着话语中不容置疑的意志,工匠们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军令。老匠头咬了咬牙,转身对众工匠喊道:都听见了吗?将军有令,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这批军械赶制出来!
众人不敢再多言,在老匠头的分配下,立刻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轰然运转起来。很快,匠作区内便响起了密集而急促的敲打声、拉锯声、磨砺声,火光昼夜不息。铁锤起落间,火星四溅,汗水浸透了工匠们的衣衫,但无人敢有丝毫懈怠。
与此同时,蔡渊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黄忠。
汉升兄,伤势如何?
黄忠咧嘴一笑:皮肉伤,不碍事。将军有何吩咐?
蔡渊神色凝重:交给你一个紧要任务。从全军之中,不分部属,立即选拔三千名最善射的将士!我要的是臂力强、眼神准、心理稳,能在夜色和混乱中精准命中目标的神射手!选拔完毕,由你亲自带队,进行紧急集训,熟悉特制火箭的使用,演练特定条件下的覆盖射击与精准狙杀!
黄忠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废话,抱拳道:末将领命!他深知此事关乎大计,立刻带着饮羽卫的骨干,前往各营筛选精锐。一时间,各军营中弓弦震动,箭垛林立,一场无声的选拔激烈展开。黄忠亲自把关,要求每个候选者必须在百步外连中三箭靶心,还要在移动中射中摇摆的目标。经过严格筛选,三千名精锐射手很快脱颖而出。
另一边,蔡渊对正在喂马的徐晃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公明,你的任务是,从全军骑兵中,优选三千三河骑士!要最悍勇、最沉稳、最擅长突击和战场穿插的精锐!选拔出来后,由你亲自操练,演练一种特殊的冲锋阵型和战术,具体要求,稍后我会详细告知。记住,我要的是一把能在最关键时刻,刺穿一切阻碍的尖刀!
徐晃瓮声应道:将军放心!晃必练出一支无敌铁骑!他转身离去,甲叶铿锵,很快,校场上便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声和骑兵冲锋的呼喝。徐晃对这些骑兵的要求极为严苛,不仅要能在疾驰中保持阵型,还要练习在狭窄空间内的转向和突击。
就在蔡渊紧锣密鼓地筹备之时,朱儁的行辕内,一份以征南将军名义发出的紧急公文,被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荆州、豫州尚未被黄巾完全控制的各郡县。公文内容言简意赅,却令接到命令的官吏头皮发麻:限期五日之内,秘密筹措一千头健壮公牛,并搜集大量干草,火速运抵长社前线汉军大营!不得有误!
这道命令让地方郡县叫苦不迭。但他们不敢违抗军令,只得硬着头皮,派出衙役兵丁四处以各种名目偷偷购买。在军令的强力推动下,大量的牛只和干草还是开始从各地向长社汇聚。
朱儁和皇甫嵩统领的主力大军,开始了另一项行动。
第一夜,月黑风高。黄巾大营的士卒经过白日激战,大多沉沉睡去。然而,到了子时前后,汉军大营方向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集结,即将发动夜袭!
黄巾军哨探大惊,立刻示警。整个黄巾大营瞬间被惊醒,士兵们慌忙披甲执刃,在军官的驱赶下涌上营墙,紧张地望着黑暗的对面,如临大敌。波才也被惊醒,亲自登上望楼观察。然而,等了半晌,除了那持续不断的鼓噪呐喊,并未见一兵一卒真正冲杀过来。直到天色将明,那喧嚣才戛然而止,留下满营疲惫不堪、骂声不断的黄巾士卒。
第二夜,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不过这次还夹杂着零星的火箭射向黄巾营垒(并未造成多大损害),以及小股骑兵冲到营寨前耀武扬威一番后又迅速撤离。黄巾军再次被折腾得一夜未眠。有些士兵开始抱怨:这些汉狗到底想干什么?要打就打,整天吵得人睡不着觉!
第三夜,黄巾军上下已然有些麻木和烦躁。当汉军的鼓噪声再次响起时,许多黄巾士兵只是翻个身,咒骂几句,并未立刻起身。然而,这一次,汉军却是动了真格!孙坚亲率一支精锐,趁着黄巾军懈怠之际,突然对一处营门发起了凶悍的突袭,险些被其得手!等到黄巾军慌乱组织起有效抵抗将孙坚击退时,汉军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接连好几天,汉军夜夜如此,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黄巾军被折腾得寝食难安,精神高度紧张,体力消耗巨大,士气在持续的疲劳和未知的恐惧中不断下滑。波才虽然严令各部保持警惕,但他自己也搞不清汉军到底哪次是真,哪次是假,只能被动应对,心中那股被戏弄的邪火越烧越旺,却也无可奈何。
而在这几天里,蔡渊所需要的物资,在朱儁的全力协调和皇甫嵩的默许下,陆续到位。五万支特制火箭和三千柄三棱尖刀,由日夜赶工的工匠们如期交付,虽然粗糙,却完全符合蔡渊的要求。当第一批火箭和尖刀送到蔡渊手中时,他仔细检查着箭镞的形状和尖刀的锋利程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千头健牛和堆积如山的干草,也从各地艰难运抵大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这些牛只经过长途跋涉,显得疲惫不堪,但在精心照料下,很快恢复了活力。黄忠成功选拔并初步集训了三千射手,这些神箭手已经能够熟练使用特制火箭,在夜色中也能准确命中目标。徐晃也将那三千三河骑士操练得愈发精锐彪悍,他们骑着战马在营中穿梭,杀气腾腾。
时机,渐渐成熟。
在一个月暗星稀、北风渐起的夜晚,蔡渊亲自披挂,来到了早已准备就绪的队伍前。一千玄甲卫肃立如林,重甲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三千射手背负强弓和特制火箭,眼神锐利;三千三河骑士牵着自己的战马,无声无息,却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在他们身后,是一千头健牛和满载干草、火油等物资的大车。
蔡渊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随我出发。
这支七千人的精锐,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牵着被包裹了马蹄的战马,推动着装载特殊物资的大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汉军大营,借着地形和夜色的掩护,向着波才大营西北方向那片起伏的丘陵山地,潜行而去。
行军途中,蔡渊不时抬头观察星象,感受着风向的变化。北风越来越强劲,吹得旗帜猎猎作响,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士兵们默默行进,只有脚步声和车轮滚动的细微声响在夜色中回荡。
经过一夜的艰难行军,部队终于抵达了预定地点——一处隐蔽的山谷。这里距离波才大营只有十里之遥,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连绵的营火。蔡渊立即下令:全体休整,保持隐蔽。玄甲卫负责警戒,射手和骑兵抓紧时间熟悉地形。
在山谷中,蔡渊亲自指挥士兵们进行最后的准备。他们将干草捆扎在牛背上,浇上火油,但暂时不点燃。射手们检查着火箭的状态,骑兵们擦拭着兵刃。每个人都明白,接下来将是一场决定命运的战斗。
与此同时,蔡渊派出的斥候悄悄接近黄巾大营,仔细观察着营内的布防情况和巡逻规律。他们发现,经过连日的骚扰,黄巾军的警戒果然有所松懈,尤其是在后半夜,巡逻的间隔时间明显变长。
时机差不多了。蔡渊看着斥候带回的情报,对身边的黄忠和徐晃说道,明晚子时,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
黄忠抚摸着手中的强弓,沉声道:将军放心,我的射手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火起,定让黄巾贼首尾难顾。
徐晃也信心满满:我的骑兵随时可以冲锋,定能撕开敌人的防线。
在山中准备的这段时间,蔡渊不断完善着作战计划,与各级军官反复推演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士兵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他们都相信这位年轻将军的奇谋能够创造奇迹。
而汉军大营内,朱儁和皇甫嵩站在望楼上,遥望着西北方向的黑暗,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们知道,蔡渊这把暗藏的利刃已经出鞘,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需要继续扮演好迷惑者的角色,将波才和数十万黄巾军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正面战场。
朱儁对皇甫嵩说:义真兄,看来景云已经就位了。我们这边也要加把劲,不能让波才起疑心。
皇甫嵩点头:放心,我已经让曹操和孙坚准备好了,今晚要给黄巾贼来个大惊喜
当夜,汉军的骚扰更加猛烈,鼓噪声、呐喊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真正的佯攻。波才气得暴跳如雷,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真正的致命一击,正在西北方的山野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