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去学校路上。有点偏丛湖雪岭景区积雪没至脚踝,她不能骑车了。得步行。刚才告别姑姑现在每走一步都陷得扎实,象姑姑叮嘱的话走路避开车子?她听到雪在脚下咯吱声响在迷离中晨雾里做响远山也许有狠她不怕,只怕数学不极格。当然也怕其它科目不合恰。霍尘裹紧棉袄,脖颈缩在衣领里,冷风还是顺着缝隙往里钻,她身行头姑姑做的。除非需要姑侄不离开雪岭。鞋子镇上买的。托老乡代的。姑侄为何隐居。她觉的得等自已再长大点儿。冻得脸颊发僵。松雾黏在睫毛上,凝出细碎的霜粒,视线里的山路模糊一片,只剩脚下被踩实的雪痕,指引着往镇子的方向去。还里十四里,这儿丛湖雪岭居民不多,孩子也少,三三二二分布各山头,二校合并,曾把卷子遗失多处,连她自己也找到自己卷子固而归零。
没人在意。
也无人追查。
并校后。
她攥紧怀里的课本,纸页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一夜未眠的疲惫沉在眼底,却抵不住心里翻涌的劲那股要撕碎嘲讽、挣开自卑的劲,烫得胸腔发暖。走到半山腰时,雾稍散些,远处牧区的炊烟隐约升起,混着松杉的清冽,像姑姑火塘里的暖意,缠在身后。
赶到学校时,早读铃刚响,教室里朗朗书声撞进耳朵,她推门进去,瞬间迎来几道熟悉的目光,有探究,有戏谑,还有几分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那句“霍悕卓家九只羊”的影子,藏在人声里,刺得耳膜发紧。霍尘攥了攥拳,没抬头,径直走到座位坐下,将课本摊开,指尖落在演算公式上,强迫自己沉下心。
数学课上,老师随堂小测,试卷发下来时,密密麻麻的题目晃得她眼晕,昨夜啃下的知识点在脑海里打转,却总在落笔时卡顿。笔尖顿在纸页上,墨水晕开一小片,她咬着唇反复演算,额角渗出汗珠,连窗外飘进来的雪粒落在肩头都没察觉。
收卷时,前排同学回头瞥了眼她的试卷,轻嗤一声:“装模作样罢了,还能真考及格?”霍尘抬眼瞪过去,眼底的倔劲翻涌:“等着看。”话音不重,却带着实打实的硬气,那同学愣了下,悻悻转了回去。
午后放学,雪势渐大,风卷着雪粒刮得人脸生疼,霍尘骑车往回赶,行至半路,雪盲症忽然犯了,眼前一片白茫茫,连山路轮廓都看不清,车子晃了晃,险些栽进雪沟。她慌忙下车,扶着车把站定,指尖冰凉,心里慌了一瞬,随即想起姑姑教的法子,闭着眼凝神听风的方向,循着松涛声辨路,一步一步往前挪。
不知走了多久,鼻尖忽然嗅到熟悉的松杉香,睁眼时,竟看见姑姑站在不远处的路口,裹着厚棉袄,手里拎着暖壶,雪落在她发间,凝出一层白霜。“姑姑!”霍尘眼眶一热,快步奔过去。
“就知道你逞能。”姑姑语气带着嗔怪,却把暖壶递过来,“先喝口热水暖一暖,雪这么大,偏要往回赶。”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漫遍全身,霍尘捧着暖壶,看见姑姑冻得发红的指尖,心里发酸:“您怎么过来了,多冷啊。”
“怕你出事。”姑姑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试卷上,“考得怎么样?”霍尘抿了抿唇,如实说:“还没出分,但我都写满了,比以前懂多了。”姑姑点头,眼底藏着欣慰:“慢慢来,咱不着急,只要肯学,总有摘掉帽子的那天。”
两人并肩往回走,雪落在肩头,簌簌作响。路过巴顿大叔家的羊圈时,听见里面传来叹息声,探头望去,几只羊缩在角落,羊毛上沾着霜雪,巴顿蹲在栏边抽烟,眉头皱得很紧。“大叔,怎么了?”霍尘轻声问。
巴顿抬眼,眼底满是疲惫:“夜里又来狼了,叼走两只小羊,这日子没法过了。”姑姑脸色沉了沉,没说话,霍尘看着空荡荡的羊栏,心里发沉雪岭的冬天,从来都难熬,而她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往前走,才能护得住想护的人,扛得起该扛的事。
回到小屋时,天已擦黑,火塘重新点燃,松枝噼啪作响,香气漫满屋子。霍尘摊开试卷,在灯下重新演算错题,姑姑坐在一旁缝补棉袄,指尖穿梭间,满是安稳。窗外雪还在下,松雾又漫了上来,裹着小屋的灯光,温柔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