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烽火背着岁岁,萧承殿后,三人顺着熟悉的狗洞,悄无声息地钻了回来。
刚一落地,陆烽火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草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累……累死老子了……”
萧承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根,握着匕首的手还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那是极致紧绷后的脱力,也是初次杀戮留下的本能反应。
但他的眼神依旧如孤狼般警惕,死死盯着周围每一寸黑暗。
“三哥,阿承,你们没事吧?”
岁岁从陆烽火的背上滑下来,她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煞白,脏兮兮的衣袖上还沾着灰尘与血迹,大眼睛里满是后怕与担忧。
“没事,没事。”陆烽火摆摆手,强撑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就是有点脱力。”
他转头看向萧承,眼神复杂。
这小子……真狠。
但也真能打。
“啾……”
岁岁怀里的凤啾啾虚弱地叫了一声,它此刻肚子鼓得像个皮球,浑身羽毛黯淡,蔫了吧唧地趴着一动不动,显然是撑得不轻。
岁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啾啾还活着。”
陆烽火翻了个白眼。
活着?这只瘟鸡差点把他们全坑死在里面!
但转念一想,丞相府宝库里那些被凤啾啾当萝卜啃光的天材地宝……
陆烽火忽然觉得,值了。
太他妈值了!
想到赵越那老狗明天早上看到空空如也的宝库时,那张老脸会扭曲成什么样子,陆烽火就忍不住想笑。
就在此时。
一道黑影,没有任何征兆,如同从墨色中渗透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萧承的身体瞬间绷紧,反手将岁岁护在身后,手中的匕首亮出锋刃。
陆烽火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头皮一阵发麻。
是暗影。
王府暗卫首领。
暗影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声音平直得像一根拉紧的铁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三少爷,郡主,王爷和两位少爷,正在书房等候。”
不是询问,是传召。
陆烽火心中猛地一凉。
糟了,阵仗这么大?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可是立下了“奇功”,不仅洗劫了对方的宝库,还大大挫了赵老狗的锐气!
这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陆烽火的腰杆又挺直了三分。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将岁岁抱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
“走,岁岁,爹和大哥二哥肯定在等我们吃宵夜呢。”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前院书房走去,萧承沉默地跟在后面。
……
书房。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气氛却降至冰点。
陆震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那张刚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陆云舟站在窗边,负手而立,平日里那温润如玉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凝重。他望着远处丞相府方向冲天的火光,眸色深沉。
而整个书房的寒气来源,是坐在陆震下首的陆从寒。
他自腿好之后,便极少坐着。
此刻,他静静地坐在梨花木椅上,一言不发。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垂着眼,用一块白布,极其缓慢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剑身映着烛火,寒光凛冽。
站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便会引来雷霆之怒。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
陆烽火抱着岁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爹!大哥!二哥!我们回来……”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在他进门的瞬间,三道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准确地说,是落在了他怀里那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小脸还带着惊恐不安的粉团子身上。
陆从寒擦拭佩剑的动作,停了。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钉在陆烽火身上。当他的视线扫过岁岁那煞白的小脸和衣襟上不属于她的血迹时,那股冰冷的杀气瞬间化为滔天怒焰!
整个书房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几分。
“去哪了?”
陆从寒的声音很轻,不带一丝温度,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烽火被大哥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他天生就不是个会服软的性子,尤其是在他自认为“立了大功”的情况下。被大哥这么一逼问,那股子倔劲儿立刻就上来了。
他非但没有认错,反而献宝似的将胸膛一挺。
“大哥!二哥!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今晚干了什么大事!”
陆云舟眉头紧锁,看着三弟那副得意洋洋的蠢样,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烽火,你……”
他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陆烽火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刻意拔高了音量,得意洋洋地宣布:
“我们把赵老狗的宝库给洗劫了!”
“就凭我们三个!”
话音落下。
整个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陆烽火还想继续吹嘘他们如何英勇、凤啾啾如何神威、萧承如何狠辣……
但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
因为陆从寒周身那股杀气,在这一瞬间,彻底沸腾!
那不是针对敌人的杀气。
那是……针对他的。
“你说什么?”
陆从寒缓缓站起身。
他每站起一寸,周身的气压便沉重一分。那双眼睛里,再无一丝属于兄长的温度,只剩下暴戾与冰冷。
“你带着岁岁,”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可怕,“去了丞相府?”
“咔嚓!”
一声脆响。
陆从寒手下的椅子扶手,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