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甬道像条腐烂的巨蟒喉咙,内壁的暗绿色腺体渗着粘稠粘液,踩上去黏腻打滑,甜腥气钻进鼻腔直呛喉咙。身后追兵的嘶吼、能量武器轰碎骨质壁的闷响,还有整座亵渎之城被惊扰后,亿万痛苦灵魂交织的嗡鸣,像潮水般紧追不舍。相柳背着辰荣先民,夹着两名星灵囚犯,无暇顾及他们微弱的呻吟,所有心神都被前方那股越来越清晰的、诡异到极致的气息攫住。
那不是冷,是抽走所有热量与运动的绝对死寂;不是静,是连振动与波动都消亡的虚无;不是黑,是光与色彩本身被抹去的终极暗。混沌本源在体表流转,竟泛起针扎似的刺痛——这股空无像要否定他的存在,连包容万物的本源都在本能抗拒。可胸口的两枚钥匙碎片(破界锥残片与暗紫色碎片)却突然发烫颤动,不是兴奋,是恐惧的抗拒,它们的空间切割力与寂灭气息,竟和前方的死寂能量针锋相对!
“钥匙在怕这死寂源头?”相柳心头疑窦丛生,脚下却不敢慢。甬道愈发陡峭,骨质壁渐渐变成光滑冰冷的黑色岩石,没有纹理,没有能量流动,仿佛是现实与虚无之间的薄幕。
终于,甬道到了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灵魂都像被冻住。
这是个望不到边际的巨型天坑,倒悬的亵渎之城底部,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与生物组织像垂死树根垂下,末端却在半空“融化”,污秽的能量滴落时,竟无声无息消散于虚无。天坑底部没有土地,是片直径超百里的纯黑“湖面”——那不是水,是凝聚到极致的“无”,没有波澜,没有倒影,连空间靠近时都变得模糊稀薄。
而“湖面”中心,悬浮着枚拳头大的黑水晶多面体,静静自转,每转一圈都牵引着整片黑湖的韵律。它没有光芒,没有波动,却是这无边死寂的主宰。相柳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意识、记忆、甚至自身存在,都在被它无声稀释剥离!
“这是寂灭之源?还是归墟之眼本体?”相柳心神剧震,慌忙移开视线。
更让他呼吸一滞的是,黑水晶下方的黑湖表面,竟悬浮着另外三枚物体!一枚是散发煌煌帝气的残缺玉圭虚影(与景星镇圭相似),一枚是内部淌着星河的暗灰色晶石(与焚天谷星核气息同源),还有一枚是刻满痛苦面孔的半截骨钥(与阴九娘力量同源)!三枚物体像卫星般环绕黑水晶旋转,被无形丝线牢牢系在核心上。
“五枚钥匙部件,全在这儿!”相柳瞳孔骤缩。原来幽冥教搜集钥匙,不是为了打开归墟,是要把这些蕴含不同世界“存在特质”的碎片,献祭给寂灭之源,加速某种终结进程!
“闯入者!亵渎圣源!”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声音响起,螺旋甬道出口已被幽冥生物堵死。三名身着暗金骨甲、眼眶燃着魂火的幽冥尊者为首,身后是数十名祭司与潮水般的战斗单元。而最让相柳目眦欲裂的是,其中一名尊者手里,提着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木黎长老!
“木黎前辈!”相柳指节攥得发白,混沌本源险些失控。他想冲上去,却被李智按住——对方有人质,占尽地利与数量优势,硬拼必死无疑。
“放下碎片与实验体,跪伏受死,可保魂魄不灭。”另一名尊者冷漠开口,目光扫过相柳身后的俘虏,如同看待死物。
绝境!辰辉谷的链接已断,望舒生死未卜,先锋号不知能否接应,自己还要保护三人。相柳大脑飞速运转,就在这时,胸口的钥匙碎片与黑湖中的三枚部件,突然爆发剧烈的共鸣与排斥,暗紫色碎片几乎要破体而出,却又被无形力量拉回,在体内撕扯得他剧痛难忍。
“唯混沌之心可定序乱……”星灵刻痕的警示碎片猛地闪过脑海。相柳的目光扫过黑水晶、五枚钥匙,又落回自身混沌本源——包容归墟寂灭、建木生机、龙脉厚重、星辰浩瀚的混沌之心!
一个疯狂却唯一的念头炸开:以自身为熔炉,融合五枚彼此排斥、又对抗寂灭之源的钥匙力量,形成反向秩序场,冲击这绝境!
这是玩火!稍有不慎就会被五股力量撕碎,或被寂灭之源吞噬。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顽抗到底,便归于虚无!”为首的尊者举起权杖,暗红色毁灭能量疯狂凝聚。其他强者也纷纷蓄势,木黎艰难抬头,眼中满是焦急劝阻。
没时间了!
相柳眼中爆发出决绝光芒,不再压制钥匙碎片,反而将混沌本源疯狂注入其中,同时将对望舒的眷恋、对家园的守护、对阴谋的怒火,尽数化作不屈洪流,冲向黑湖中的三枚部件:“以混沌为引,纳诸天序乱!聚!”
胸口两枚碎片挣脱束缚,化作紫灰两道流光射向黑水晶。黑湖中的三枚部件也挣脱部分束缚,爆发出各自光辉,与流光撞在一起,形成激烈排斥却又不得不靠近的能量旋涡!
五枚钥匙,五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力量,被相柳的混沌本源强行扭合!
“轰——!!!”
法则层面的惊天碰撞爆发!五种色彩交织的混沌奇点在黑水晶前显现,不断坍缩又炸开,像颗濒死恒星,与纯黑多面体形成恐怖对峙!天坑剧烈震动,黑湖泛起空间扭曲的涟漪,倒悬的城市底部大片崩塌,所有幽冥生物都被这本质层面的冲突震慑,动作瞬间凝滞!
就是现在!
相柳混沌之光大盛,速度提升到极致,像斩破黑暗的流星,冲向那毁灭与生机交织的对撞中心,同时左手虚抓,混沌吸力卷向被俘的木黎!
是彻底湮灭,还是在毁灭烈焰中,淬炼出唯一的生路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