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崩塌声被扭曲的通道层层隔绝,渐渐淡成模糊的轰鸣。相柳背着昏迷的辰荣先民,在亵渎之城的下层迷宫里疾行,混沌本源裹着两人,像一层无形的茧,既遮了气息,又顺着周遭能量流动探路——避开那些透着致命威胁的区域,朝着阴寒与深层秩序交织的核心方向钻。
脚下的路怪诞得令人心悸:时而踏在黏腻的肉质走廊,粘液沾着鞋底发出细碎的声响;时而走在骨质栈桥上,下方是缓慢蠕动的巨型内脏,腥气扑面而来;偶尔还要穿过金属与甲壳堆砌的垃圾管道,恶臭熏得人几乎窒息。空气中的腐朽与痛苦气息凝成实质,若非混沌之气护着心神,寻常生灵早该疯魔。
背上的先民呼吸微弱却平稳,体内的秩序之光在脱离培养槽后,正借着相柳渡去的混沌生机慢慢复苏,两者隐隐呼应。相柳稍松口气,至少救下的不是空有躯壳的亡魂。
越往深处,景象越触目惊心。肉质骨骼的原生结构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被粗暴改造的文明残骸:星舰龙骨当承重柱,破碎的能量核心嵌在血肉里发光,优雅的宫殿浮雕与狰狞的幽冥符文挤在一面墙上——无数文明的墓碑,在这里成了滋养邪恶的温床。
相柳心头寒意渐浓。幽冥教在此经营的时间与资源,远超想象。这不是普通据点,是掠夺多元宇宙文明遗产的“癌变工程”。
前方通道尽头,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混着铁链拖曳的哗啦声,还有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相柳脚步一顿,贴着通道边缘探出头,感知瞬间铺展开。
通道连着一座开阔大厅,中央立着个黑色金属铸造的巨型机械,核心是不断旋转的尖刺研磨轮。十几条能量锁链拖着身影,正缓缓将他们拽向轮下——有穿残破星灵长袍的,有从未见过的异族,个个气息萎靡,身上满是实验伤痕,眼里只剩麻木的绝望。他们像流水线的原料,等着被粉碎汲取。
大厅高台上,几名黑袍祭司对着骨板记录,对下方惨状视若无睹。其中一人手里把玩着枚暗紫色晶体碎片,拳头大小,散发着混乱的空间波动——那气息,竟与破界锥残片惊人相似,只是更古老、更破碎!
“归墟之钥的另一块碎片!”相柳眼神一凝。这里既是处理囚犯的加工厂,也是密钥碎片的存放点。
就在他权衡要不要动手时,腕间手镯突然传来尖锐刺痛!链接的另一端,仿佛有什么在燃烧、崩解,一股带着决绝告别的意念,混着龙脉爆发的轰鸣,如回光返照般撞进识海——是望舒!龙脉涅盘,彻底点燃了!
相柳心口像被巨锤砸中,悲痛愤怒瞬间涌上来,却被他硬生生憋回去——望舒在用命换时间,他不能乱!
他小心翼翼将辰荣先民藏在通道阴影里,布下混沌隐匿结界,然后敛去所有气息,像一缕尘埃飘向高台。祭司们毫无察觉,相柳指尖凝着寂灭之气,闪电般戳中把玩碎片的祭司后颈。对方身体一僵,碎片脱手滑落,被相柳稳稳摄入手心。
冰凉的碎片里,藏着狂暴的空间切割力,还有与归墟核心同源的寂灭气息。几乎同时,其余祭司察觉到异常:“敌袭!”
警报瞬间传开,无数能量光束、腐蚀毒液、活化触手朝着相柳袭来!他非但不退,反而将碎片狠狠砸向中央的研磨轮,左掌拍出混沌之气助推:“给我炸!”
“轰——咔嚓!”
碎片精准击中研磨轮核心,金属扭曲声与能量爆炸声交织,研磨轮轰然炸裂,空间乱流与失控的幽冥能量疯狂宣泄,束缚囚犯的锁链应声断裂!大厅瞬间陷入混乱,火焰燃起,囚犯们惊叫着四散躲避。
相柳要的就是这混乱!他借着爆炸余波,看清了碎片与归墟核心的共鸣——碎片在本能抗拒核心的吞噬,甚至想切割对方!
“钥匙碎片不是用来打开,而是用来破坏的?”一个惊人的猜测闪过脑海。
没时间细想,他顺手夹起两名伤势较轻的星灵族囚犯,冲向藏先民的通道。“拦住他!夺回圣物!”祭司们怒吼,整片区域的墙壁开始蠕动,能量栅栏与陷阱纷纷激活。
相柳将速度提到极致,混沌之气凝成锥形,硬生生撞开合拢的墙壁与障碍。爆炸声、追击声在身后响成一片,他背着辰荣先民,夹着两名星灵囚犯,在不断闭合的通道里亡命奔逃。
追兵越来越近,前方阻力越来越大,整座城市像活了过来,要将他彻底消化。而腕间的手镯,链接已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只剩一点冰凉的余温,还有望舒那缕带着眷恋与祝福的意念,扎得他心口发疼。
心痛化作动力,相柳咬牙冲进一条向下螺旋的骨质甬道。尽头传来截然不同的气息——绝对的冰冷、死寂,还有一种万物终结的荒芜韵律!
是归墟核心的深处?还是寂灭之源的裂隙?
没有退路,只有前进。相柳背负着战友与希望,怀揣着密钥碎片,义无反顾地冲进那片最终的黑暗。他知道,望舒的牺牲绝不会白费,这碎片里,藏着破局的曙光,也藏着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