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杜鹃台,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街道上。
宝多六花提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面包和饭团,正准备回家帮妈妈看店,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她听到了垃圾桶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翻找声。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放轻脚步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破旧黑衣的身影正半趴在垃圾桶旁,专注地翻找着里面的东西。
那头显眼的白色短发和瘦削的背影让六花立刻认了出来——是那个之前她遇到的流浪汉。
上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么一副饿坏了的样子,六花好心把自己刚买的便当给了他,当时他还算有点礼貌,接过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但依旧沉默寡言。
六花当时甚至注意到他口袋里似乎有手机的轮廓,这让她更疑惑了——有手机却沦落到捡垃圾?
“喂!”六花忍不住出声。
那个身影猛地一僵,迅速转过身,脸上还沾着点污渍,独眼里充满了警惕,但在看到是六花后,那警惕又稍微褪去了一点,变回了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他认出了这个给过他食物的人类。
六花走近几步,把手里的购物袋递过去,从里面拿出一个还带着热气的肉包和两个饭团:“别翻那个了……这个给你吃吧。”
安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几乎是用抢的速度接过食物,连谢谢都没说,就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吃相极其狼狈,像是饿了好几辈子。
看着他这副样子,六花本就富裕的同情心又泛滥了,如果是其他片场的话,就该发生点什么了,可惜这里是特摄片场,什么也不会有。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六花才犹豫着开口:“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安奇咽下最后一口饭团,用袖子擦了擦嘴,平板地回答:“安奇。”
“安奇?”
六花觉得这名字有点怪,但也没多想,她正想再问点什么,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汗臭和垃圾味的酸腐气味,源头正是眼前的安奇。
六花被熏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捂住了鼻子:“你……你身上怎么这么臭?你都不洗澡的吗?”
“洗澡?”
安奇抬起头,独眼里是纯粹的茫然,他反问道,“那是什么?”
六花愣住了,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洗澡是什么?她仔细打量着安奇,虽然他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更像是一种……缺乏基本常识的困惑。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这人该不会是从小就被遗弃,或者脑子有点问题,根本没人教过他这些吧?联想到他之前翻垃圾桶、有手机却落魄的行为,这个猜测似乎越来越合理。
同情心最终压过了不适感,六花叹了口气,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冲动的决定:“算了……你这样不行,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洗个澡?我指的是,用水把身上冲干净,这样就不会有味道了。”
她尽量用简单的词语解释。
安奇歪着头,似乎在理解洗澡和没味道之间的关系,对他而言,干净与否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要能战斗、能找到古利特或者响裕太就行。
但刚才的食物很美味,眼前这个人类女性似乎也没有恶意,他点了点头:“好。”
于是,六花带着这个捡来的、散发着异味的大型流浪犬回到了旧货店,幸好妈妈宝多枝利出门办事了,店里是古利特同盟之一的比特在看店。
但这家伙的看店能力属实一绝,她进门的时候看到有客人在询问商品价格,这货脑门一抽竟然说“既然没有价码,那你就拿走吧,不用付钱了。”
气的她赶紧上去调解去了,六花真是感到后怕,妈妈让这家伙看店是怎么想的?迟早店里的生意都得被他搅黄。
随后六花把安奇带到浴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他解释清楚怎么开水龙头,怎么用沐浴露,怎么把身上的泡沫冲掉。
“你就冲一冲,把臭味洗掉就行!”
六花隔着门喊道,感觉自己像是在教一个外星人生活技能。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安奇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白毛出来了,身上还穿着六花翻出来的、她自己初中时穿的、现在已经嫌小的运动服,虽然有点不合身,但总算比那身脏衣服强多了。
洗干净后的安奇,看上去竟然清秀了不少,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没什么神采。
“给,如果还饿的话。”
六花又把剩下的一盒牛奶和一个面包递给他。安奇默默地接过,很快又吃完了。
做完这一切,六花看着站在店门口、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安奇,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安奇看了看六花,又看了看街道,摇了摇头:“不知道。”
然后,他就这么转身,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周末的人流里,很快就消失了。
六花站在店门口,心里五味杂陈,帮他洗了澡,给了他吃的,但对他依旧一无所知,反而更觉得他神秘又可怜了。
“他……能去哪儿呢?”六花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喃喃自语。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头。
响裕太和沈夜正漫无目的地闲逛,内海将今天家里有事出不来,就剩下他们俩。
裕太还在为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烦恼,特别是关于这个世界和记忆被修改的真相,他想找沈夜聊聊,但沈夜始终一副“别来烦我”的懒散样子。
“沈夜,你说怪兽是怎么出现的呢?是被创造出来的,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怪兽?”
裕太试图开启话题。
沈夜打了个哈欠:“你是真闲啊,天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你能不能想点开心的事?”
两人路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像是小动物呜咽般的声音。裕太停下脚步,好奇地探头往里看:“咦?什么声音?”
只见巷子深处,一个穿着灰色外套、扎着双麻花辫、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小妹妹,你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哭吗?”
裕太立刻发挥了他的老好人属性,蹲下身温和地问道。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有些脏兮兮但眼神很特别的脸,她的瞳孔是红色的。她看着裕太,小声说:“我……我叫怪兽。”
“怪……怪兽?”
裕太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的名字叫怪兽?这么奇怪的名字?谁给你取的啊?”
他想起之前新世纪中学生的玻拉很肯定地说过,怪兽是不可能变成人形的,所以他下意识觉得这只是个小女孩奇怪的自称或者外号。
一旁的沈夜听到这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着裕太的后脑勺轻轻挥了一巴掌,语气嫌弃地吼道:
“笨蛋!名字叫怪兽就真是怪兽了?你脑子被古利特的光线闪坏了吗?她明显就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小屁孩!”
裕太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回头不满地看了沈夜一眼:“沈夜!你对小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暴躁粗鲁?温柔一点会死啊?”
沈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就在这时,那个自称怪兽的小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光,然后在裕太震惊的目光中,她的手臂和腿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皮肤表面浮现出类似岩石的纹理,虽然只是局部且短暂的异变,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但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我……我真的是怪兽。”小女孩看着吓呆了的裕太,重复道。
裕太张大了嘴巴,指着小女孩,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可是马克斯先生他们明明说……”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小女孩变回原样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着裕太和一脸“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表情的沈夜,突然说道:“我饿了,你们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秘密,关于这个城市的秘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约会一样。”
“约……约会?”
裕太的脸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约会一般不都是一男一女吗?我们这……三个人也算约会?”
他完全抓错了重点。
沈夜忍无可忍,照着裕太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吼道:“你特么重点歪到外星系去了!她是说要告诉我们秘密!管他几个人!”
裕太抱着小腿,委屈地嘟囔:“你又吼我,还踢人,太粗鲁了,不像内海……”
自称怪兽的小女孩看着他俩演的相声,似乎觉得有点有趣,嘴角微微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板起脸:
“去不去?我知道有家店的热狗很好吃。”
沈夜双手插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裕太,又看了看这个明显不简单的小女孩,最后无所谓地耸耸肩:
“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裕太你请客。”
他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兽少女,能吐出什么所谓的重要秘密,这诡异的日常,似乎又要掀起新的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