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自从格尼克斯引发的混乱被沈夜终结后,这座城市便异常的干净,再没有新的怪兽出现。
新闻里重复着灾后重建的积极报道,市民们的生活逐渐回归乏味的正轨。
对于失马队而言,这算是一段难得的、甚至有些过于平淡的休整期。
麻中蓬和南梦芽恢复了普通高中生的日常,上学、放学。
飞鸟川千濑则成了市郊那片湖泊的常客,带着各种零食去看望她那位体型庞大的秘密朋友,试图教会它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不要随便把脑袋探出水面吓到路过的水鸟。
失马和山中历更多时间待在住处,两人的交流仅限于线上,安奇则常常不知所踪,或许在独自调查着什么。
但对沈夜而言,这一个月绝非闲暇。
城市边缘,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内,景象堪称诡谲,这里被沈夜以黑暗力量悄然屏蔽了所有能量外泄和外部探查的可能性,形成了一个绝对隐秘的领域。
领域中心,沈夜闭目悬浮于离地数米的半空,周身散发着幽暗的红光,将他映照得如同降临现世的魔神。
他胸口的暗曜核心以前所未有的活跃状态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像是一次强而有力的呼吸,将沈夜意识中剥离的负面情绪、特定的黑暗力量,以及记忆中对那些恐怖怪兽的清晰认知,混合、锤炼、再塑。
在他周围,悬浮着十几个大小不一、被浓稠如液态黑暗包裹的光茧。
这些光茧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脉动,内部狰狞可怖的轮廓正在缓慢成型,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波动。
最左侧的紫黑色光茧中,散发出古老梦魇般的压迫感——那是正在孕育中的加坦杰厄雏形。
右前方,一个不断蠕动、由无数细胞聚合而成的光茧,表面流淌着吞噬一切的数据流光彩——那是正在成长的斯菲亚母体扎沃尔斯。
更远处,一个光茧内部传出低沉的心跳声,每一次跳动都引动周围空间的轻微震颤,魔格大蛇的胚胎。
还有蜷缩着、浑身闪烁着不祥纹路的光茧(传奇海帕杰顿-残缺版),以及不断扭曲变幻、散发出极致混沌与恶意、极不稳定的阴影团块(格里姆德-残缺版)……
沈夜缓缓睁开眼,他扫视着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成果,内心极为满意。
“效率比预想的高。”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
“消耗不到两成的本源黑暗之力,混合那些无用的烦躁记忆和负面情绪作为种子和燃料,再以记忆中那些boss的形态与能力为进行催化和塑形……
果然,自行培育专属的黑暗怪兽,比满世界寻找、吞噬现成的猎物,要划算得多,也有趣得多。”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精纯的黑暗能量涌出,如同丝线般连接上最近的一个光茧,光茧微微震颤,传来顺从与渴望的反馈。
这些正在孕育的黑暗怪兽,从最根源处就铭刻着他的精神印记,对他的命令绝对服从,是他意志最直接的延伸。
“等到它们完全成熟,全部收纳入我的暗曜核心温养……”
沈夜猩红的瞳孔中闪过巨大的期待。
“我的力量,将不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质的飞跃!”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这十几头足以撼动宇宙的黑暗巨兽蛰伏于己身,随时可以如臂指使地释放时,那将是何等光景。
“继续吧。”
沈夜重新闭上眼,更多的黑暗能量与记忆碎片被抽离、注入那些饥饿的光茧之中,周围重归寂静,只有光茧脉动与能量流动的细微声响,仿佛恶魔的孵化场。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色。
貉独自一人走在相对僻静的河堤步道上,她最近在一家便利店找到了份夜班零工,试图用工作掩盖内心的空洞和不安。
沈夜那晚的敲打言犹在耳,她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同时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除了依附于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似乎已无路可走。
就在她低头想着心事时,一个平静的、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貉,好久不见。”
貉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前方不远处,十驾和沉并肩站在那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都穿着普通的便服,身上再无往日那种属于怪兽使的危险气息,看上去就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略显疲惫的年轻人。
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蜷缩起来,声音带着警惕和疏离:
“是你们……有什么事吗?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
她想起了之前面对鲁格赛特时,自己被抛弃在怪兽爪下的那一幕,心脏微微抽紧。
十驾似乎没看到她眼中的抗拒,向前走了两步,语气依旧平淡:
“别紧张,只是偶然遇到,聊几句,都过去了。”
“过去了?”
貉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从你们当初毫不犹豫把我丢下,自己逃命的时候起,我们之间就没什么过去可谈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同伴!”
“随你怎么想。”
十驾并不争辩,只是陈述事实般说道。
“这个时代的怪兽,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我们失败了,彻彻底底,怪兽使失去了怪兽,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沉默的沉,继续说。
“鬼蛇,前段时间跟一群街头混混起了冲突,没控制住脾气,把人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待着,我们……都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方向。”
貉愣住了,她没想到会从十驾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失败宣告,更没想到那个暴躁冲动的鬼蛇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恍然,有唏嘘,还有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悲凉,他们曾经那样狂热地追求力量,试图以怪兽重塑世界,最终却落得这般田地。
“是吗……”
良久,貉才低声说,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保持着距离。
“那是你们自己选的路,与我无关了。”
她说完,不再看十驾和沉,侧身从他们旁边走过,加快脚步离开了河堤,夕阳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直到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十驾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眼中露出深深的疲惫。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十驾?”
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十驾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天边最后一丝余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近乎叹息,却又带着某种决意的语气说:
“我去见失马,有些话,藏了五千年,也该说清楚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与貉离去相反的方向走去,步伐缓慢却坚定,很快也融入了渐浓的暮色中。
河堤边,只剩下沉一个人,他久久地站在原地,望着十驾消失的方向,又望了望貉离开的街角,最后抬起头,看向沈夜住所的方位。
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他最后的力量。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在自语:
“十驾……仅凭你,仅凭谈话……真的能改变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