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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源”茶馆出来,秋日午后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充满了鲜活生动的市井气息。然而这一切,在刘致远的感官里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的全部心神,都还沉浸在刚才那间茶香袅袅的包房里,沉浸在陈静那平静却重若千钧的话语里。

收购红星纺织厂……做她的“白手套”……

这两个词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口,让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异常沉重。他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巨大的机遇和未知的风险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旋涡,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原本以为,战胜了宏图商贸,联谊会走上了正轨,自己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按照既定的规划,一步步带着大家向前走。可陈静的出现,以及她提出的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将他推向了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凶险的境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合作了,这涉及到了国有资产,涉及到了他完全不了解的资本运作,更涉及到了陈静那深不可测的背景和意图。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突然被卷入了一场巨兽之间的博弈,稍有不慎,就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可是,陈静描绘的那个前景又实在太诱人了。打通南方优质的厂家资源,引入专业设计,更重要的是,进入“万家福”百货的渠道。这几乎是给联谊会的“自有品牌”计划插上了翅膀,如果单靠他们自己摸索,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甚至可能根本走不通。接受陈静的帮助,无疑是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

“捷径……”刘致远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父亲生前常告诫他,“走路要走阳关道,抄近道容易崴了脚。”这条看似光鲜的捷径,底下是不是布满了陷阱?陈静凭什么要把这么大的好处给他?仅仅是因为看他“顺眼”,或者因为他“有潜力”?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想起周伯通老爷子的话——“工具没有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工具的人。”那么,陈静是把他当成一个什么样的“工具”在使用?而他自己,又是否甘心只做一个“工具”?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和不甘心涌上心头。他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感觉自己掌握了一点命运的主动权,可现在却发现,似乎有一双更大的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而他,依然只是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古城墙脚下。斑驳的城墙砖石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见证着岁月的沧桑和无数的人事变迁。刘致远靠在冰冷的墙砖上,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中的迷茫。

他需要找人商量。可是,找谁呢?

老王?他性格豪爽,讲义气,但涉及到这种层次的事情,恐怕难以给出有价值的建议,反而可能因为兄弟义气而盲目支持,这不是刘致远想要的。

老李?他谨慎,精于算计,但胆子小,格局也有限,听到“收购国营厂”,“白手套”这些字眼,恐怕会吓得立刻反对,甚至会动摇军心。

赵叔?他沉稳,有阅历,但毕竟只是个开茶叶店的老生意人,对于这种资本层面的运作,恐怕也是一头雾水。

赵大成?他或许有些野路子的经验和人脉,但正因为其背景复杂,刘致远更不敢轻易将如此核心的秘密透露给他。郑书记的告诫言犹在耳。

至于阿芳……刘致远叹了口气,那个单纯的姑娘,更无法理解他此刻面临的复杂抉择。

孤独感,如同这秋日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他的骨髓。他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可以毫无保留,深入探讨如此重大决策的人都找不到。这或许就是走在一条与众不同道路上的代价,越往上走,同行的人越少,能商量的人也就越少。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人——周伯通。

这个退休的老知识分子,虽然看似超然物外,但眼光毒辣,见识广博,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陈静及其背后的情况有所了解,而且立场相对中立。

想到这里,刘致远掐灭了烟头,跨上自行车,朝着周伯通居住的那个安静小院骑去。

周伯通正在院子里给他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看到刘致远来了,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搬个小马扎坐。

“看你这一脸官司,是遇到迈不过去的坎儿了?”周伯通一边慢悠悠地浇着水,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刘致远苦笑一下,在老爷子面前,他感觉自己没什么可隐瞒的。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陈静约见他,以及提出的那个“合作”提议,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包括陈静承诺的资源,以及要求他出面收购红星纺织厂,做“白手套”的事情。

他说得很详细,也很坦诚,甚至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挣扎、恐惧和那一点点不甘心与诱惑。

周伯通始终背对着他,静静地听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只有那潺潺的浇水声在院子里回响。

直到刘致远全部说完,院子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几只麻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

刘致远紧张地看着周伯通的背影,等待着老人的点拨。

过了好一会儿,周伯通才放下水壶,转过身,用一块旧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刘致远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红星纺织厂……”周伯通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有些悠远,“那可是个老厂子了,五十年代就建起来了,养活了多少人啊,现在,也到了要卖儿卖女的地步了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感慨。刘致远知道,老爷子这一代人,对国营厂有着特殊的感情。

“陈静……那个女人……”周伯通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刘致远脸上,“她就像一条藏在深水里的鱼,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次摆动尾巴,会掀起多大的浪。她看上你,让你去做这件事,无非是看中了你现在‘干净’的背景,看中了你和郑光明建立起来的关系,还有你们联谊会那点刚刚积累起来的名声。这些东西,在她眼里,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

刘致远的心沉了下去。周伯通的话,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

“那老爷子,您的意思是,我不能答应?”刘致远涩声问道。

周伯通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自己心里,是想答应,还是想拒绝?”

刘致远愣住了。他仔细审视着自己的内心,犹豫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害怕卷入更大的麻烦,害怕最后无法收场,害了联谊会的兄弟们。但是我又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一个能让联谊会真正脱胎换骨,做大做强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我们可能永远只能小打小闹,守着那几十家店,赚点辛苦钱……我不甘心。”

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恐惧和野心,在他心里激烈地搏斗着。

周伯通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害怕,说明你还有敬畏之心,这是好事。不甘心,说明你还有冲劲,这也是好事。怕的是既没有敬畏,又没有冲劲,那才是真的完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能不能答应,这个问题,我无法替你回答。路是你自己走的,后果也需要你自己承担。我只能告诉你,与陈静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能给你的,远超你的想象;但她可能让你付出的,也同样如此。关键在于,你能否在这个过程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守住你的底线,并且…为自己和跟你走的人,争取到足够多的,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不是仅仅成为一个被利用完就丢弃的棋子。”

“争取到足够多的好处?”刘致远若有所思。

“没错。”周伯通点了点头,“商业合作,本质是利益的交换。她利用你的‘干净’和名声,你就应该理直气壮地要求与之匹配的利益和保障。比如,在收购主体里,你们联谊会必须占据足够分量的股份,拥有相应的话语权,而不是仅仅做个傀儡。比如,后续的经营,你们要有参与和监督的权利。再比如,关于资金来龙去脉的合法性,你必须要求她给出明确的、能够让你放心的保证。如果她连这些都不肯答应,或者含糊其辞,那说明她根本没有诚意,只是想完全操控你,那这条路,不走也罢。”

老爷子的话,像一盏灯,瞬间照亮了刘致远混乱的思绪。对啊。他不能只被动地考虑接受或者拒绝,他应该主动地去谈判,去争取。他要弄清楚陈静的底线在哪里,也要明确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如果合作,他必须为联谊会,也为自己,争取到真正有分量的东西,而不是仅仅成为一个摆在台前的幌子。

“我明白了,老爷子。”刘致远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伯通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记住,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不要忘了你出发时的本心。你想带着大伙儿过上好日子,这个念头是好的。但实现这个念头的方法有很多种,未必一定要走最险的那条路。当然,有时候险路也是必经之路,就看你的胆识和运气了。”

从周伯通家里出来,刘致远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虽然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他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谈判。主动争取。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骑着车,特意绕道去了城东的红星纺织厂。

红星厂的大门已经显得有些破败,门口的鎏金厂名牌匾漆皮剥落,字迹模糊。厂区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往日机器轰鸣的声音,只有几个老工人在门口无所事事地晒太阳,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焦虑。高大的厂房窗户很多都破了,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无助地望着天空。围墙外,还贴着一些已经褪色的、要求发放拖欠工资的标语。

这是一幅典型的,九十年代中后期许多经营不善的国营老厂的凋敝景象。时代的浪潮汹涌向前,将这些曾经的计划经济巨轮无情地拍打在沙滩上。

看着这一幕,刘致远的心情更加复杂。收购这样一家厂子,意味着要接手这个烂摊子,要面对成百上千下岗工人的安置问题,这绝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陈静到底看中了这里的什么?这块地皮?还是这家厂子本身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价值?

他在厂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才默默离开。

回到致远百货,阿芳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吃饭的时候,刘致远显得有些沉默,一直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与陈静谈判。

阿芳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忍不住轻声问道:“致远哥,你今天去见的人……是不是很麻烦?”

刘致远抬起头,看着阿芳那双清澈而充满担忧的眼睛,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和愧疚。他放下碗筷,斟酌了一下,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可以跟阿芳说说,虽然她可能不懂,但至少能让他倾诉一下。

“阿芳,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咱们联谊会发展得很快,很快,但可能需要冒很大的风险,甚至可能会惹上一些麻烦,你觉得,我们该不该去做?”他尽量用简单的语言描述。

阿芳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小声说:“致远哥,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你做事都是为了大家好。只要你觉得是对的,是值得的,你想做,我就支持你。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我不想你再像前几天那样,那么累,那么担心了。”

她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润湿了刘致远的眼眶。在这个充满算计和利益权衡的世界里,阿芳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显得如此珍贵。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刘致远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柔软而坚定。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他没有再去纠结,而是开始着手准备。他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地收集关于红星纺织厂的公开信息——它的历史,规模,资产情况,负债情况,员工数量等等。他也开始认真思考,在与陈静的谈判中,他应该提出哪些具体的条件,来保障联谊会和他自己的利益。

他列了一个清单:

1. 收购主体必须明确,联谊会(或以联谊会为核心成立的新公司)必须占据至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并拥有相应的决策权。

2. 收购资金必须来源清晰、合法,陈静需提供必要的证明或担保。

3. 工人安置方案必须合理合法,不能引发大的社会矛盾,这部分成本需明确由谁承担。

4. 与“万家福”的合作,必须签订正式协议,确保渠道的稳定性。

5. ……

他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的风险和利益点都列了出来,反复推敲。他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裁决的棋子,他要尝试着,去成为棋局中一个拥有自己意志和力量的参与者。

三天时间,转眼即到。

当刘致远再次站在“清源”茶馆天字号房的门口时,他的心情虽然依旧紧张,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无措。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露出一种沉稳而坚定的表情,然后,抬手敲响了房门。

命运的齿轮,即将再一次推动他。

“清源”茶馆的天字号房,依旧茶香袅袅,静谧安然。当刘致远再次踏入这个房间时,心境却与三天前截然不同。少了那份被巨大未知压迫的慌乱,多了几分审慎的沉稳和背水一战的决心。

陈静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旗袍,动作从容地冲泡着茶水。看到刘致远进来,她抬起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某种微妙的变化,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像是赞许,又像是觉得更有趣了。

“刘先生,请坐。”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刘致远在她对面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迎向陈静审视的眼神。

“考虑得如何?”陈静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将一杯新沏的茶推到他面前。

刘致远没有去碰那杯茶,他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说道:“陈女士,您的提议,对我们联谊会来说,确实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经过慎重考虑,我们愿意尝试合作。”

陈静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刘致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而清晰,“合作的前提是公平和透明。有些条件,必须在合作开始前明确下来。”

“哦?”陈静眉梢微挑,似乎对刘致远的“条件”颇感兴趣,“说说看。”

刘致远从随身携带的旧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这是他昨晚熬夜反复修改斟酌的结果。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看着陈静的眼睛,一条一条地阐述自己的要求。

“第一,关于收购红星纺织厂的主体。不能是一个空壳或者由您完全控制的公司。我建议,由我们商户联谊会作为核心,联合其他有意向、信得过的伙伴,共同出资成立一家新的股份有限公司,来主导这次收购。在新的公司里,联谊会必须占据不低于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并拥有与之匹配的董事会席位和决策权。我们不能仅仅做一个名义上的‘白手套’。”

他紧紧盯着陈静,观察着她的反应。这是他最核心的要求,也是他争取主动权的关键。

陈静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淡淡地问:“百分之三十?你知道收购红星厂需要多少资金吗?你们联谊会,拿得出这笔钱?”

“资金的问题,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刘致远毫不退缩,“收购资金,我们可以按股权比例出资。如果联谊会暂时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我们希望您能提供借款,但必须是合法的,有明确借贷协议的借款,而不是无偿的‘帮助’。我们需要知道资金的明确来源,确保其合法性,这是对我们双方负责。”

这是他根据周伯通老爷子的提醒,设置的又一道防火墙。他必须尽可能撇清与不明资金的关系。

陈静轻轻呷了一口茶,不置可否:“继续。”

“第三,关于红星厂的后续处理。”刘致远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家厂子负担很重,尤其是员工安置问题。我们必须有一个清晰、合法,并且人道的员工安置方案,所需成本必须在收购协议中明确承担方。我们不能接手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社会矛盾的烂摊子。同时,厂子的土地,设备等资产的处置和利用,新公司必须拥有知情权和参与决策的权利。”

“第四,关于您承诺的资源和渠道。南方厂家的资源,专业设计师,以及进入‘万家福’百货的渠道,这些都需要落实在正式的合作协议中,确保其稳定性和排他性,至少在一定期限内,这些资源要优先保障我们新公司的产品。”

刘致远一条一条地说着,语气不卑不亢,逻辑清晰。他将自己能想到的风险点和利益诉求都摆在了桌面上。这不仅仅是为了争取利益,更是一种姿态。他希望陈静明白,他刘致远和联谊会,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傀儡,而是有自己意志和底线的合作者。

他说完后,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茶壶在小小的电炉上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陈静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着刘致远,脸上那惯常的,淡淡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

“刘先生,三天不见,刮目相看。”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你这些条件考虑得很周全。看来,你这三天没有白过。”

刘致远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

“不过,”陈静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你可能对现实的难度,有些低估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先说资金。按照你的方案,联谊会出资百分之三十,哪怕我给你们一个极其优惠的收购价,这也是一笔巨款。以你们联谊会目前那点家底,就算把所有会员的棺材本都凑起来,恐怕也远远不够。我提供的借款?可以,但利息按市面最低计算,而且需要足够的抵押物。你们有什么可以抵押?那几十家店铺?恐怕价值不够,而且手续繁琐。”

“再说管理和决策权。”陈静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刘先生,我欣赏你的能力和魄力,但管理一家现代化的工厂,和经营你们那些小店铺,是两回事。红星厂有上千名工人,复杂的工艺流程,沉重的历史包袱,还有即将进行的改制和转型……这里面涉及到的管理、技术、市场、政策,方方面面,你以为凭借你们联谊会那点经验,能够驾驭得了吗?给你们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和决策权,如果决策失误,导致收购失败,所有的损失,谁来承担?”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刘致远的心上。他不得不承认,陈静说的都是实情。资金,管理经验,这些都是他们致命的短板。他提出的条件,更多是基于一种理想化的设想和对自身利益的保护,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一种无力感再次袭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在绝对的实力和资源差距面前,所谓的“谈判”和“争取”,空间是如此狭小。

看到刘致远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动摇,陈静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刘先生,合作讲究的是优势互补,各取所需。我的优势是资金,资源和更高层面的关系。你的优势,是你和联谊会现在拥有的‘清白’背景,良好的社会声誉,以及在本地的根基。我们合作,才能做成这件事。”

她顿了顿,给出了她的方案:“收购主体,可以按你说的,成立新公司。但股权结构需要调整。我出资百分之七十,占股百分之六十。你们联谊会出资百分之三十,占股百分之四十。决策权,由我主导,但重大事项,必须经过董事会表决,你们拥有一票否决权。这是底线。”

百分之四十的股权,一票否决权。这个条件,比刘致远预想的要好一些。虽然决策权仍然在陈静手中,但一票否决权意味着联谊会拥有了制衡的力量,不再是完全的被操控者。

“至于资金,”陈静继续说道,“你们出资的部分,如果确实有困难,我可以先垫付,算作借款,年息百分之五,等公司产生利润后优先偿还。抵押物就用你们联谊会未来的品牌收益权和在新公司的股权吧。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员工安置和后续资源,可以按你的要求,写入协议。”陈静最后说道,“我会负责搞定最棘手的政策层面和债务重组问题,确保收购顺利进行。你们需要做的,是稳定局面,利用你们的本地优势,配合进行人员分流和安抚,并负责一部分转型后新产品的本地市场开拓。”

陈静的这个方案,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在确保绝对控股权和主导权的同时,也给予了联谊会相当程度的利益和制衡权力,并且承担了最困难、最前期的风险。这显示了她做事的风格——强势,但并不吃独食,懂得让渡部分利益来绑定合作者。

刘致远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权衡着这个方案的利弊。相比于最初完全被当做“白手套”的设想,这个方案无疑进步巨大。联谊会获得了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和一个关键的一票否决权,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纯粹的傀儡,而是拥有了实实在在的份额和一定的发言权。虽然决策主导权仍在陈静手中,风险也依然存在,但至少,他们有了参与游戏、并在游戏中保护自身利益的资格。

这似乎是目前情况下,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他抬起头,看着陈静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了。再多的犹豫和讨价还价,可能反而会失去这个看似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机会。

“陈女士,”刘致远的声音恢复了沉稳,“您的这个方案,我们可以接受。但是,所有的条款,包括股权比例,决策机制,资金借贷,员工安置,资源保障等等,都必须白纸黑字,落在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合同上。”

“这是自然。”陈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这次会面以来第一个比较明显的,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细节问题,我会让我的律师团队跟进,与你们具体对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她再次端起了茶杯,向刘致远示意。

刘致远也终于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与陈静隔空微微致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茶汤微苦,但咽下之后,喉间却泛起一丝淡淡的回甘。

这杯茶,意味着他正式踏上了与陈静深度捆绑的战车,踏上了一条前景难测、既可能通往辉煌也可能坠入深渊的道路。

从茶馆出来,天色已近黄昏。刘致远没有感到多少轻松,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接下来,他需要说服联谊会的核心成员,需要筹集那笔对他来说依然是天文数字的出资款,需要面对即将到来的、更加复杂的局面。

他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晃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和事业,都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莫测的阶段。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那抹绚丽的晚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路,已经选了。剩下的,就是披荆斩棘,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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