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手嘶吼一声。
将手中的火油雷狠狠掷向李墨。
紧接着。
剩下的杀手纷纷效仿。
十几颗冒着火星的黑球。
铺天盖地朝着龙床砸来。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他们根本没想活着出去!
只要能杀了皇帝。
哪怕把这座立政殿夷为平地也在所不惜!
李墨眼神一凝。
如果是他自己。
别说这十几颗土制手雷。
就是再来一百颗。
他也能像踢皮球一样给踢回去。
或者凭借五转职业者身体素质所带来的变态速度。
在爆炸之前就能溜之大吉。
但他不能躲。
因为他身后躺着的是苏曌。
是此刻毫无防备,正在经历精神蜕变的苏清雪。
自己现在贸然将其唤醒,恐怕会让其永远醒不来。
“找死!”
李墨冷哼一声。
并没有去接那些火油雷。
而是猛地转身。
张开双臂。
将床上的苏曌死死护在身下,同时紧紧捂住她的耳朵。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整个立政殿都在剧烈摇晃。
房顶的琉璃瓦被掀飞。
巨大的房梁在爆炸中断裂。
裹挟着熊熊烈火。
狠狠砸了下来。
李墨只觉得后背一沉。
紧接着是一股钻心的灼烧感。
那根几百斤重的着火房梁。
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背上。
哪怕他拥有五转的双职业者身体素质。
哪怕他的皮肉还算坚硬。
但在这种持续的高温灼烧和重击下。
皮肉依旧发出“滋滋”声响。
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李墨闷哼一声。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但他纹丝不动。
就像是一座大山。
替身下的人挡住了所有的灾难。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
大殿内早已是一片火海。
那些杀手有的被炸死。
有的见任务完成,早已趁乱逃遁。
苏曌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刺眼火光,还有一个宽厚的胸膛。
那胸膛离她很近。
近到她能听到里面那颗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
咚!咚!咚!
每一下。
都像是敲在她心坎上。
“李……李治?”
苏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感觉到了。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
她伸手一摸。
是一片殷红。
血!
苏曌瞳孔骤缩。
她猛地抬头。
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李墨脸色有些苍白。
但他依旧在笑。
笑得那么欠揍。
又那么让人心疼。
“醒了?”
李墨轻声问道。
完全无视了背上那根还在燃烧的房梁。
仿佛那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
“你……”
苏曌张了张嘴。
眼泪夺眶而出。
视线越过李墨的肩膀。
她看到了那根压在他背上的火梁。
看到了那已经被烧得焦黑的皮肉。
“为什么……”
苏曌声音嘶哑。
“你是傻子吗?”
“为什么要挡?”
“你应该跑啊!”
李墨没有回答。
只是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那个动作。
和记忆中那个在废墟里。
在漫天异种潮中。
替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男人。
一模一样。
“怕吗?”
李墨突然问道。
声音低沉而磁性。
在这烈火熊熊的绝境中。
显得格外清晰。
苏曌愣住了。
这句话……
好熟悉。
脑海中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
在这一刻。
被这句话彻底撞开。
轰——!
记忆的碎片在这一瞬间完成了拼图。
那是一座被鲜血染红的城市。
望北城。
天空是灰色的。
地面是红色的。
无数狰狞的异种如同潮水般涌来。
噬神教派的祭坛上血光冲天。
有四道身影逆流而上。
最后的最后。
在那让人绝望的天外来客注视下。
在那必死的结局下。
那道身影依旧手持酒壶,背负长剑。
面对着那铺天盖地的绝望。
也是这样回过头。
“怕吗?”
“不怕,有你在,地狱也是游乐场。”
李墨!
那个名字。
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终于冲破了所有的封印。
从苏曌的喉咙里。
从苏清雪的灵魂里。
喷薄而出。
苏曌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唐天后。
此刻的她。
眼神里没了威严,没了冷漠。
只有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与心疼。
她颤抖着伸出手。
捧住李墨那张被烟火熏黑的脸。
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轮廓。
“李墨……”
“是你吗?”
李墨笑了。
这一次。
笑得格外灿烂。
他知道。
他的苏清雪回来了。
“是我。”
李墨低下头。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也不管周围是不是火海。
也不管背上是不是疼得要命。
“欢迎回来。”
“我的管家婆。”
……
立政殿的火还在烧。
噼啪作响的木材爆裂声,在空旷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禁军的脚步声终于从远处传来,杂乱,惶恐。
苏曌——或者说此刻完全觉醒的苏清雪,根本没空理会那些废墟。
她跪坐在满是尘土的石板地上,双手解去李墨背上的衣衫。
明黄色龙袍,此刻已被烧得焦黑。
有些布料甚至和皮肉粘连在一起。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苏清雪眼眶通红,却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是冰凰剑主,也是大唐天后,哭哭啼啼那是弱者的权利。
她现在只想杀人。
“嘶——”
李墨倒吸一口凉气。
“轻点,轻点,这肉也是朕身上长的。”
苏清雪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那张沾染了烟灰却依旧绝美的脸上,略带埋怨。
“哼,皇帝当上瘾了。”
“刚才扑过来的时候不是挺英雄吗?”
“现在知道疼了?”
嘴上骂着。
手下的动作却轻柔到极致。
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气流弄疼伤口。
没有干净的纱布。
苏清雪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自己那件价值连城的凤凰织锦长袍。
刺啦——!
一声脆响。
华贵的凤袍被她硬生生撕下一大块内衬。
那是这一夜,除了爆炸声外,最刺耳的声音。
禁军统领带着大队人马终于冲进了院子。
看到这满地的尸体,还有那一半已经塌陷的宫殿,统领的脸瞬间比死人还白。
完了。
护驾来迟。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陛……陛下!天后娘娘!”
统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把石板都磕碎了。
“臣罪该万死!臣救驾来迟!”
几百号禁军齐刷刷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苏清雪正在给李墨包扎的手停都没停。
她甚至没有回头。
但那个声音,却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确实该死。”
“把这些尸体拖下去喂狗。”
“封锁立政殿,今夜之事,若是有半个字传出宫墙。”
“本宫就拿你们的人头,去填护城河。”
那种久居上位的威压。
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淡漠。
让禁军统领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远古凶兽盯上了。
他浑身哆嗦,连磕头的力气都没了。
“是!是!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