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剑圣剑一的身影,就那样出现在酒馆门口。
李墨那句脱口而出的“好久不见”,让巷子里的空气变得粘稠。
剑圣眼中闪过困惑。
那双看透世事的沧桑眼眸在李墨和苏清雪身上缓缓扫过,略微带着审视。
他沙哑开口,声音如同被粗粝的砂石磨过。
“小家伙,你的眼神不像在说谎,但老夫确定,我们此前素未谋面。你这声‘好久不见’,从何而来?”
李墨心头一紧。
他能清晰感受到,随着剑圣的问话,周围那无处不在的灵能波动,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活跃。
是灵网的波动!
换做以前,李墨根本不会在意这种背景噪音般的波动。
可是在知晓了盖亚的存在后,这丝毫异常,都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盖亚在偷听!
它像无形幽灵,通过遍布整个大秦壁垒的灵网,监视着每一个可能产生威胁的角落。
任何关于“回溯”或者“另一条时间线”的词语,都绝对不能从嘴里说出来。
一旦被盖亚捕捉到这些关键词,他们利用信息差建立的所有优势,都将瞬间崩塌。
可他又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一个既能说服眼前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秦最强者。
又能完美骗过正在偷听的盖亚。
李墨思绪飞速旋转。
莫非要编出,类似“晚辈曾在梦中得见前辈神姿”的蹩脚理由?
就在这时。
一个阔别已久,洒脱豪迈的声音,在他与苏清雪的灵魂深处响起。
“小子,丫头,莫慌!老夫这一觉,睡得值了!”
李太白!
他中气十足,声音前所未有的自信张扬,迅速在两人脑海中铺开。
李墨很快就知道了,在他和苏清雪发动【回溯一剑·定界归】时。
那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也如同一场风暴,冲刷李太白前辈的【酒剑仙意境】。
那意境空间,在吸收这股力量的残片后,竟完成了一次本质上的蜕变。
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意识空间。
而是进化成一个,可以短暂隔绝现实因果,自成一界的独立领域——【太虚酒境】。
“简单说,只要老夫愿意,便能将人拉入此境。
在此境之内,别说那个叫‘盖亚’的娃娃AI。
就算是天道想窥探一分一毫,也得先问过老夫手中之剑!
你们可以在里面,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这个叫剑一的小子。”
李墨眼中瞬间绽放精光。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立刻改变所有策略。
他迎着剑圣那愈发锐利的审视目光,脸上浮现出坦然微笑。
“前辈,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前辈信得过晚辈,可否移步一叙?”
剑一何等人物。
他活过的岁月,见过的阴谋诡计,比李墨读过的书还多。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清澈,毫无伪装。
那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是直接戳中了他的某个点。
他能感受到这两个小家伙身上那股坦荡与沉稳,气息也讨喜。
更何况。
他对他们身上的秘密,产生了浓厚兴趣。
剑一咧嘴一笑,浑身散发的压迫感,瞬间消散无踪。
他只是简单说出五个字。
“有意思,走吧!”
得到剑圣的首肯,李墨心念急转,对李太白快速道:“前辈,看你的了!”
李太白一声长笑,豪气干云。
“瞧好了!”
只见李墨与苏清雪身前,一缕比酒香更醇厚,比月光更清冷的剑意,无声浮现。
如同一道温柔水波,没有丝毫杀气,轻柔地朝着剑一身体包裹而去。
剑一眼神微微一凝。
他从这缕剑意中,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古老而超然的剑道。
但其中并未散发杀意。
他没有抵抗,任由那道水波般的剑意将自己笼罩。
下一瞬。
剑一只觉天旋地转。
眼前市井小巷,那斑驳墙壁,湿滑青石板,都瞬间化为虚无!
一片浩瀚星河映入眼帘。
一轮巨大到,仿佛触手可及的明月高悬天际。
一道道晶莹瀑布从中垂落,散发醉人芬芳。
脚下,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剑气长河。
每一滴水,都像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光。
别说剑一,就连李墨和苏清雪,看到这番景象,也不由得在心中惊呼。
“没想到短短时间不见,这里就大变样了。”苏清雪的心念带着惊叹。
李墨心念回应:“不愧是清雪你的金手指老爷爷,这排场够大!”
在这片星河中央,一株通天彻地的巨大桃树下。
一名白衣出尘,丰神俊朗的男子,正对着他含笑举杯。
剑圣瞳孔,在那一刻猛然收缩。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睛,此刻变得无比清明。
他从那白衣男子身上,感受到一股,比他自身苦修一生的“人间意境”,要更加古老与本源,甚至更加接近世界本质的道!
李墨的身影在剑圣身旁浮现,他对着依旧处在震惊中的剑一,深深一躬。
“前辈,你所移步的这处是【太虚酒境】,绝对隐蔽!”
他的语气无比郑重。
“接下来我们要说的事,可能匪夷所思,但皆是我们二人的亲身经历。”
说完,李墨与苏清雪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随后,他们开始讲述。
从剑圣试炼开始,到自由联盟的会面,到盖亚的阴谋与杀毒计划。
再到他们为了寻求变数,燃烧九成九的生命力,发动【回溯一剑】,回到这个一切刚刚开始的节点。
一个宏大又充满了疯狂的故事,在这片隔绝现实因果的【太虚酒境】中,缓缓展开。
剑一静静听着。
其脸上表情,从最初的惊奇,到中途的凝重,再到最后的肃然。
眼前这两个不过五转的年轻人,却是平静诉说着一场让他也麻了爪的未来战争。
他们诉说着一个由灵网意志统治,视人类自由意志为病毒的隐藏事实。
诉说着一场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重来一次的机会。
整个【太虚酒境】,只剩李墨和苏清雪平稳的叙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