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顺了澄园内务和手中产业账目后,明兰决定亲自去京郊的几个田庄看看,尤其是其中一个名叫古岩庄的,账目上问题颇多,产出与土地面积严重不符,庄头耿克是个多年的老庄头,据说与小秦氏身边的赖嬷嬷有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
顾廷烨本想陪同,却被朝中事务绊住,便派了石头带着一队亲兵护卫。常嬷嬷不放心,也执意跟着一同前往。
马车行了半日,方才抵达古岩庄。庄子看起来不小,但田地里庄稼长势稀疏,佃户们面有菜色,见到车马仪仗,纷纷躲避,眼神惶恐。
庄头耿克带着几个管事的,早已在庄口等候。他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身材粗壮,见到明兰下车,忙上前行礼,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小的耿克,给夫人请安!夫人一路辛苦!”
明兰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略显破败的庄院和远处贫瘠的土地,心中已有计较。
耿克引着明兰等人进入庄内正厅,奉上茶水,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夫人您有所不知,咱们这古岩庄,地力薄,年年收成都不好,还要应付官府的税赋,庄子里实在是艰难啊……小的们也是勉力维持……”
明兰不动声色地听着,偶尔问几句庄子的具体情况,耿克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就往天灾地薄上推。
常嬷嬷在一旁冷眼旁观,忽然插话问道:“耿庄头,老奴记得,古岩庄名下应有上等水田三百亩,中等旱田五百亩,怎么方才一路看来,田地荒废了不少?还有,庄子的账目上,每年采买农具、肥料的支出不少,可佃户们用的家伙什,怎么都破破烂烂?”
耿克脸色微变,支吾道:“这个……嬷嬷有所不知,有些地确实……确实不怎么长庄稼了。采买的物件,许是……许是下面的人不会用,损耗大了些……”
明兰放下茶盏,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耿庄头,我今日来,不是听你诉苦的。把庄子的田契、佃户名册、近三年的出入账目,全部拿来我看。”
耿克额角渗出汗珠,勉强笑道:“夫人,那些账目繁杂,恐污了您的眼……不如让小的整理好了,再送去府上……”
“不必。”明兰打断他,“现在就去拿。石头,你带两个人,跟着耿庄头去取。”
“是,夫人!”石头应声上前,目光炯炯地盯着耿克。
耿克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在石头的“陪同”下,去取账册田契。
趁此机会,明兰对常嬷嬷使了个眼色。常嬷嬷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找到几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佃户,许以些银钱,仔细询问庄中情况。
不过一盏茶功夫,常嬷嬷便回来了,在明兰耳边低语几句。明兰眼中寒光一闪。
很快,耿克抱着几本账册和一个小匣子回来了,神色有些慌乱。
明兰翻开账册,只粗略看了几眼,便发现了问题。采买价格虚高,收成记录含糊,支出名目混乱。她又打开那个装田契的匣子,仔细一看,发现里面竟少了几张最重要的上等水田的田契!
“耿克!”明兰猛地合上账册,声音冰冷,“庄子里三百亩上等水田的田契何在?”
耿克腿一软,跪倒在地:“夫人息怒!田契……田契一直收在匣子里啊……”
“收在匣子里?”明兰拿起一张泛黄的田契,抖了抖,“那这上面盖的,怎么是‘通汇钱庄’的抵押印?!”
原来,常嬷嬷方才从老佃户口中得知,耿克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不仅虚报账目,克扣佃户,前两年更是偷偷将庄子最好的三百亩水田抵押给了城里的通汇钱庄,借了一大笔银子,多半是拿去挥霍或者填了别的窟窿!
耿克见事情败露,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小的一时糊涂!是……是太夫人身边的赖嬷嬷,她说……说能帮小的遮掩,让小的以后听她的……”
果然与小秦氏有关!明兰心中怒火升腾,面上却愈发冷静。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耿克,语气森然:“耿克,你身为庄头,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更胆大包天,私自抵押主家田产!按律,发卖了你都是轻的!”
“夫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愿意吐出所有贪墨的银钱,求夫人给条活路!”耿克痛哭流涕。
明兰冷哼一声:“吐出贪墨?你抵押田庄的银子呢?怕是早已挥霍一空了吧!”
她不再看耿克,对石头吩咐道:“将他捆了,连同这些账册证据,一并送回侯府,交给侯爷处置!另,派人去通汇钱庄,查清抵押事宜,看看能否赎回。”
“是!”石头领命,立刻让人将瘫软如泥的耿克拖了下去。
处理了耿克,明兰将庄子里剩下的管事和佃户都召集起来。
她站在台阶上,目光清亮,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耿克贪墨主家产业,已被拿下。以往之事,概不追究。从今日起,古岩庄由我直接管辖。”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会重新核定田租,减轻大家的负担。庄子里的产出,除了应交的税赋和庄子的必要开支,盈余部分,会拿出三成,按各家出力多少,分给大家!”
佃户们闻言,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被耿克压榨多年,早已苦不堪言,如今新主母不仅处置了恶霸庄头,还要减租分红,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谢夫人恩典!”
“夫人真是活菩萨啊!”
众人纷纷跪地磕头,感激涕零。
明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又道:“庄头一职,暂时由常嬷嬷代管。她会重新登记田亩,核查人口,制定新的章程。大家只要勤恳劳作,我保证,往后古岩庄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安排好一切,明兰才带着人离开古岩庄。马车里,常嬷嬷感慨道:“夫人今日真是雷厉风行,不仅收拾了刁奴,更收买了人心。这古岩庄,往后便是夫人稳固的根基之一了。”
明兰望着窗外逐渐恢复生机的田野,淡淡道:“嬷嬷,这只是一个开始。属于官人和白夫人的东西,我们要一点点,全部拿回来。”
经此一事,明兰在侯府产业中的威信初步建立。消息传回侯府,小秦氏又惊又怒,却无可奈何。而顾廷烨听闻明兰的处置,更是赞赏有加,只觉得娶了明兰,实乃他此生最大幸事。侯府的产业,在明兰的手中,正悄然发生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