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局势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暗流涌动,而一则消息的传来,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齐国公府与邕王府正式联姻,齐衡小公爷与嘉成县主定亲了!
消息传到盛府时,众人反应各异。
王若弗在葳蕤轩听到刘妈妈禀报,先是一愣,随即撇了撇嘴:“到底是高门嫁女,门槛就是高。那嘉成县主……听说性子骄纵得很,齐小公爷往后有的受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和庆幸,庆幸自家女儿没搅和进去。
如兰正在旁边吃果子,闻言瞪大了眼睛:“齐小公爷定亲了?和那个很凶的县主?” 她对齐衡印象不坏,觉得他温文尔雅,配那个传闻中跋扈的县主,真是可惜了。
消息传到林栖阁,禁足中的墨兰听闻此事,先是失神了片刻,随即伏在枕头上无声地痛哭起来。她心中那点对齐衡的朦胧幻想,此刻彻底破碎,化为无尽的嫉妒和自怜。为什么?为什么盛明兰能得祖母青眼,能那般耀眼?为什么她墨兰就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连心仪之人也要娶别人?
寿安堂内,老太太正由明兰陪着说话,房嬷嬷进来低声禀报了此事。
老太太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她看向明兰,却见明兰神色如常,正专心地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入小碟中,仿佛听到的不过是寻常市井新闻。
“明儿,你……”老太太欲言又止。
明兰将碟子推到老太太面前,抬眸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平静:“祖母,核桃仁剥好了,您尝尝。齐小公爷与嘉成县主门当户对,乃是佳偶,孙女儿替他高兴。”
她这话并非违心。对齐衡,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当初拒绝得干脆利落。如今他另娶,于她而言,不过是无关之人的寻常婚事,激不起半点波澜。甚至,她心底隐隐觉得,齐衡那般温软性子,娶了嘉成县主,未必是福气。但这都与她无关了。
老太太见她确实毫不在意,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放下了,欣慰地点点头:“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
与此同时,宫中亦有一道旨意传出,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官家或许是出于对荣飞燕遭遇的补偿,亦或是为了平衡邕王府愈发嚣张的气焰,特意下了一道恩旨:特许荣飞燕婚事自主,可在京城适龄子弟中自行择婿,只要对方家世清白、本人上进,无论门第高低,宫中皆可为其主婚!
这道旨意,如同在沉闷的汴京权贵圈中吹入了一股新风!
自行择婿!不限门第!这是何等的恩宠和特权!这意味着,荣飞燕不必再受家族联姻的束缚,不必再因“失节”的流言而低嫁,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选择一个真正尊重她、爱护她的夫君!
旨意传到荣府,卧病在床多日的荣飞燕挣扎着起身接旨,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紧紧攥着那道明黄色的绢帛,仿佛攥住了重新开始的希望。她想起了那个深夜前来开解她的盛家六姑娘,想起了那张定她心神的纸条……若非如此,她恐怕早已香消玉殒,又如何能等来今日这道恩旨?
“姐姐,”她对着前来探望的荣妃(通过心腹传话),声音哽咽却坚定,“妹妹定会好好活下去,觅得良缘,绝不辜负陛下和姐姐的恩典,也……绝不让那些害我之人看笑话!”
荣妃在宫中听闻,亦是感慨万千,对那位未曾谋面却两次相助的盛明兰,好感更增。
这道旨意,也让汴京许多门第不高却有才干的年轻子弟看到了希望。若能得荣家小姐青眼,不仅得一贤妻,更能搭上荣妃这条线,简直是平步青云的捷径!一时间,前往荣府拜访、递帖子的青年才俊竟比往常多了不少。
盛府内,众人对此事也是议论纷纷。
如兰咋舌:“自己选夫君?真好!我要是也能自己选就好了!”
王若弗戳她的额头:“胡说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也觉得这道旨意颇为新奇。
盛紘下朝后与老太太议论起此事,叹道:“陛下此举,既是安抚荣家,也未尝不是对邕王府的一种敲打。只是……这自行择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高门子弟顾忌多,寒门学子又怕攀附,荣家小姐想要觅得真正良缘,怕是不易。”
老太太颔首:“是啊,看似恩宠,实则也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往后如何,端看她自己的造化和眼光了。”
明兰在一旁静静听着,并未插言。她为荣飞燕感到高兴,这道旨意,等于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至于觅得良缘……明兰相信,经历过生死磨难、心性已然坚韧的荣飞燕,定然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齐衡定亲,荣飞燕得旨,这两件事仿佛预示着汴京格局的某种微妙变化。邕王府与齐国公府联姻,势力更增;而荣家得了陛下特旨,也算扳回一城,暂时稳住了阵脚。
然而,明兰知道,这暂时的平衡脆弱无比。兖王那边绝不会坐视邕王府势力膨胀,两位王爷的争斗只会更加激烈。盛家身处其中,仍需如履薄冰。
她如今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顾廷烨。他离京已久,在军中不知如何了?在这风云变幻之际,他那样的人,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些念头在她心中盘旋,但她面上依旧沉静如水,每日里读书、习字、理账、陪伴祖母,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只有偶尔看向西北方向的眼神,会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