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光所在的俱乐部,叫做“北川第一少年排球俱乐部”。名字听起来有点老派,但在宫城县内名气不小,以训练严格、出过不少好苗子着称。光当初能进来,除了自身条件,多少也沾了点“那个影山飞雄的妹妹”的光——当然,这点光自己是绝对不承认的,她可是凭“实力”(和一点点爷爷的面子)通过测试的!
周一傍晚,俱乐部训练馆。
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地板的味道、汗水的咸味,还有排球砰砰撞击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声响。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训练服,分散在各个场地练习。光所在的“竞赛组”,是俱乐部里水平最高、训练最狠的一批,基本都是小学高年级和初中生。
“集合!” 主教练中村先生吹响了哨子。他是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的前职业球员,不苟言笑,眼神像鹰一样。
竞赛组的二十几个孩子迅速排成两列。光站在队伍偏后的位置,但她的身高让她依然很显眼。才四年级,她已经比不少五年级的女生高了,在队伍里像一根挺拔的小白杨。
“热身,绕场二十圈,变速跑!” 中村教练的命令简短有力。
孩子们哀嚎一声,但还是乖乖跑了起来。光调整着呼吸,迈开长腿。跑步对她来说不算太难,鹫匠爷爷的地狱式基础训练里,跑步是家常便饭。她控制着节奏,不冲在最前,也不掉队,稳稳地跑在队伍中段。
热身完毕,是基础技术练习。两人一组对垫。
光的搭档是五年级的佐藤健,一个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但异常灵活的男生,打二传位置。
“光,今天传点有难度的给我!”佐藤兴致勃勃地说。他最喜欢和光对练,因为光垫过来的球总是很稳定,弧度、速度都恰到好处,让他传得很舒服。
“好呀。”光点点头,稍稍后退一步,重心下沉。
砰砰砰!
排球在两人之间划出稳定的弧线。光的手臂 platform 很标准,触球瞬间的缓冲柔和却富有弹性,球像被轻轻吸住又送出去一样,旋转很小,路线精准。这不是单纯靠力气,而是对身体核心控制、触球时机和手感的要求极高。
“哇哦,光,你的垫球感觉又进步了!”旁边一组的高桥学姐忍不住赞叹,“好稳!像吸盘一样!”
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想起爷爷说的“用全身去接,不是用手臂”,还有研磨哥哥分析数据时提到的“减少无谓旋转,提高一传到位率”。她每天都在琢磨这些。
“下一个环节,防守移动练习!” 中村教练拿着球,站在网前,“我扣,你们接。注意判断和脚步!”
轮到光了。她深吸一口气,站到防守区域,眼睛紧紧盯着中村教练手里的球。中村教练的扣球当然不会像对初中生那样全力,但对于小学生来说,已经足够沉重和快速。
球来了!直扑她的正手位!
光脚下迅速侧滑步,手臂早已准备好,看准球路——
砰!
球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小臂上,发出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手臂一麻,但她咬紧牙关,依靠腰腹和腿部的力量稳住,将球向前上方垫起!弧度不错,落点大约在三米线附近。
“脚步慢了零点五秒!”中村教练毫不留情地指出,“预判要靠对方肩膀和起跳动作!不是等球飞出来再动!下一球!”
第二球,是个打手出界的线路。光快速横向移动,身体几乎贴到地面,单手将球险险撩起!
“救得不错!但为什么不用双手?单手风险太大!除非万不得已!”
“是!”
第三球,轻吊!光原本正在向后移动防备重扣,见状猛地刹住,一个箭步冲上前,身体前倾,手指尖堪堪将球垫过网!
“反应可以!但启动的爆发力不够!回去加强腿部力量!”
三个球下来,光已经气喘吁吁,手臂也红了一片。但她眼睛亮晶晶的,因为中村教练虽然严厉,但每次指出的问题都一针见血,这正是她需要的。
分组对抗赛时间!
这是训练的重头戏,光被分在了蓝队,担任接应和主要的一传防守者。对面红队的主攻手,是六年级的山本达也,个子高,力量大,是俱乐部有名的“重炮手”。
比赛开始不久,山本就抓住一个机会,在四号位一记势大力沉的斜线扣杀!
球速很快,直冲蓝队后排!
“我来!”光大喊一声,迅速判断落点。她没有硬碰硬地去接,而是根据球飞来的角度和速度,侧身移动,手臂微微调整角度——
砰!
球打在她的手臂外侧,没有直接反弹向上,而是顺着她手臂的角度,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飞向了网前二传佐藤的位置!虽然弧线低,但速度减缓,旋转也被化解了不少。
佐藤眼睛一亮,迅速调整步点,跳起,一个漂亮的背传!
后排插上的高桥学姐顺势扣杀得分!
“好球!”“传得漂亮佐藤!” “扣得帅学姐!”
蓝队队员欢呼起来。
山本达也却有点懵,他感觉自己的重扣好像打在了什么有弹性的斜坡上,被“卸力”引导走了。他看向光,只见那个四年级的小个子(相对他而言)女生,正甩了甩手臂,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网对面,准备下一球。
“光的防守……有点东西啊。” 场边观战的助理教练摸着下巴,“不完全是硬扛,有点‘引导防守’的味道了。这可不是一般小学生能掌握的。”
中村教练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光的下一个防守动作。
比赛继续进行。光在场上存在感越来越强。她的一传区域几乎成了蓝队的“安全区”,无论多刁钻的发球,她总能想办法接起来,而且质量不低。她的防守覆盖面也很大,移动积极,多次救起对手的扣杀和吊球。虽然她几乎没有参与进攻(竞赛组里她目前主要定位是防守保障),但蓝队的进攻就是因为有她稳定的后排支援,才打得格外顺畅。
“光!注意左后方吊球!” 高桥学姐在网前提醒。
光其实早就用眼角余光瞥见了对方二传的手型,身体已经微微向左后方倾斜。当球果然轻盈地越过拦网手时,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启动,一个漂亮的鱼跃,在球落地前一刻,单手将球捅回了对方场地空当!
“嘟——!” 裁判哨响,得分!
“哇啊啊啊!!”“太神了光!” “那个鱼跃!”
蓝队队员们冲过来,兴奋地拍打着光的后背和肩膀。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小脸因为兴奋和运动而红扑扑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刚才那个救球,时机、判断、扑救动作,一气呵成,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超常发挥。
场边,中村教练终于微微点了点头,对助理教练说:“通知她,下周开始,加练拦网预判和下手发球精准度。她的身高和防守意识,不练拦网浪费了。发球也不能只满足于到位,要有攻击性。”
“是!”
“还有,”中村教练补充道,看着场上正被队友围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光,“告诉这丫头,下次分组,让她试试在二号位打几个调整攻。光会扣球吧?”
助理教练笑了:“听说在她们学校兴趣小组,她扣球可是主力。”
“哼,那就看看。”中村教练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训练结束,孩子们个个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佐藤、高桥学姐讨论刚才的球。
“光,你最后那个救球,怎么看出来的?”佐藤好奇地问。
“对方二传传球前,肩膀有点下沉,手腕也收得比较紧,不像要传高球给山本前辈的样子。”光回忆着说,“而且,他们的副攻当时在注意我们的拦网位置,后排空当有点大……就猜可能是吊球了。” 她没说的是,这种观察细节的习惯,一半来自研磨哥哥的数据思维,一半来自偷看哥哥比赛录像时,听解说分析“影山飞雄的传球假动作”时记住的。
“哇……这都能注意到……”佐藤和学姐一脸佩服。
走出俱乐部,天色已暗,星星点点。晚风吹在汗湿的背上,有点凉,但光的心里热乎乎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那种在实战中成功运用了练习的东西、帮助队伍得分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她掏出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封面画着一只很酷的乌鸦),借着路灯的光,飞快地写下:
【俱乐部日。接了山本前辈的重扣!手麻了,但球垫给佐藤哥哥了,得分!鱼跃救球成功!超开心!中村教练好像看了我好几眼……是错觉吗?明天继续努力!尼尼,光今天也有好好接球哦!】
合上笔记本,她背着鼓鼓的运动包,脚步轻快地朝家的方向走去。